江道秋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回来时,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几个弟子围在你身边手足无措,问他们什么全都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我便先把你带回来医治。”
福叠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心中暗想原来道秋哥并不知道事情经过。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是这样的,道秋哥你离开之后,我突感腹中一阵绞痛,便坐在地上休息,疼痛渐渐平息想着赶快将活计完成,没成想起身便觉天旋地转,而后便晕了过去,之后就是在房中清醒。”
“就这样?”
江道秋歪着脑袋眼眸中却透着笑意。
“嗯对,就是这样。”
福叠眼底闪过一丝怯怯的光芒,而后不自然的笑着点头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好好休息,明天身体应该无恙。”
江道秋面色平淡起身离去,他知道福叠没有说实话,不过他不想说又不能逼迫他,不过心中也有了个大概。
在某个地方混久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欺负新来的。
“嗯,道秋哥回去早些休息。”
福叠站起身随着江道秋走到门外。
看着其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福叠才关上门走回屋内。
嘴里机械嚼着半张饼,眼底的光芒却闪烁着莫名的色彩。
“肯定是这个小叫花子把瘟疫带到这个村子的!”
“无爹无娘的野种,连收养的他的冯老头都被他克死了!”
“真是个瘟神,快滚出我们的村子!”
半年前,一场瘟疫夺走村中大半人的性命,丧失亲人的村民将痛苦全部倾泄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十岁孩童身上。
轻者咒骂,重者殴打。
冯老头的尸体如同那些身染瘟疫之人一同在火中焚烧,浓浓的黑烟滚滚冲上天际。
十岁的福叠心中不知道什么是恨,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回到早已被砸烂抢光的家中,水缸碎片中还存有一些水,小心翼翼捡起咕咚咕咚的灌下几口,喉咙火辣辣的灼烧感才稍稍有些缓解。
坐在地上的福叠,心中想着这样去见冯老爹也挺好的。
将身体紧紧蜷缩成团躲在角落,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屋外渐渐飘起雪花,福叠就这样搂着自己睡着了。
一阵寒冷吹进屋内,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恍惚间看见一道身影站在面前,揉了揉眼前,高大的黑影并未消失。
“家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福叠声音嘶哑干涩夹杂浓浓的怯意。
那黑影却低下身子口中略带惋惜的说道。
“挺好的苗子,埋没在此可惜了啊。”
福叠根本不知道黑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将身体向后缩了缩。
“不用害怕,我并不想伤害你。”
黑影声音没有温度,却仿佛带着奇妙的魔力。
福叠眼神变的空洞,仿佛身体被操控慢慢爬向前爬去,黑影手掌在虚空之上轻轻一拍,福叠只感觉天旋地转顿时昏睡过去。
“执事,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您怎么还帮这小子通了灵脉?”
另一道黑影飘进屋内,只略略瞟了眼倒在地上的瘦小身影。
执事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您说这孩童会不会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黑影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
执事漆黑的眸子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黑影只感觉周围一冷,顿时恭敬的说道。
“执事恕罪,卑职不该随意玩笑!”
“走吧。”
执事只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黑影紧紧跟随。
这屋内又只剩下躺在地上瘦弱干枯的身影。
福叠只以为这是自己做的梦而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让他深深怀疑。
瘟疫依旧暗中蔓延,很多身体强壮的人染上很快便死去,但福叠这极度匮乏的身体却没有一丝感染的迹象。
之前经常食不果腹,每天都会饿得头晕眼花、手脚绵软无力,现在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身上受的伤也会很快恢复,而且没有之前那般痛苦难忍。
“难道那夜真的不是梦吗?”
福叠不知晓。
随着时间的推移,福叠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同,身体内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福叠周围的戾气变的少了,不是村民改变了看法,而是村中的人死了很多,原来两百人的村落,如今只剩下二十来个佝偻身体行动缓慢的老人。
福叠终于离开这个生活很长时间的地方,踏上一条不知道方向的路途。
……
让人魂牵梦绕的日子终于到了。
昨日黄昏结束当天任务后,师兄宣布今日会有长老来踔绝堂讲授相藏经。
百余名弟子正襟危坐,人数虽多却鸦雀无声,新入门弟子被安排在前排,脸上挂着倦容,眼眸却闪耀兴奋的光芒,估计整夜都在惦念此事。
江道秋转过头环顾后排那些弟子,一个个面容严肃的坐在位置上,但形体却浮现松散与慵懒之气。
一声轻咳授课长老踱着方步,眼眸如利刃一般,散发着锐利的光芒,扫视一番后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浮现些许不屑,言语更是毫不客气。
“看来踔绝堂又增添一些资质平庸的弟子。”
说完盘膝面对着弟子坐下。
“我姓余,以后便由我给你们讲解相藏经,每月只有一日,我讲解的两个时辰不喜欢被人打断,有任何不解之处,待我讲述完方可提问。”
看着眼前十分正经的余长老,讲话一板一眼不像一个修道之人,倒更像一名老学究。
“修道一途,有易遇而难成者,有难遇而易成者……”
没有过多的废话,余长老便开始照本宣科的讲述着。
“莫怪道途难泄露,只缘求者皆愚蒙。若能了得经中意,潜藏飞跃尽驰骋……”
“道,自虚元而生一气,一气本一,化生有万,万须得一,乃遂生成,万若失一,立归死地……”
每讲述一段便停顿片刻环顾众人,稍稍解释一番后继续宣读。
江道秋之前便已经将《相藏经》通篇熟读,加上康师兄给自己做过解释,自然听得真切。
不过那些初听的弟子只有少数几人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大多数瞪大眼睛仿若听天书一般满脸茫然。
两个时辰断断续续讲了大半部分,余长老凝实全场轻声问询。
“有何不解之处,皆可提问。”
现场鸦雀无声,一片呆滞与木然的表情仿佛在诉说,哪里会有什么不解之处,压根就一句没听懂!
余长老仿佛早已料想到这般情况,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
“回去慢慢领会,下月讲接下来的部分。”
说罢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