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忠的遗体送回端阳已经两天了,该通知的亲朋好友都到了,端阳老宅一下子挤满了人。
“阴阳先生挑了日子,明日就要落葬,老三还没回来…”
经这几天折腾,老太太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嗓子沙哑,眼睛也红肿着,一下子老了许多,人生大悲之一,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别急,算日程,应该要回来了。”
“他总要送他亲大哥最后一程吧你快去看看,看看回来没有…”
这老大的丧事,全部都是二房操持,大房两个儿子,虽说也不小了,可听得消息,除了哭什么忙也帮不上,倒是有些随他们的爹,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至于书读得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回来了,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老太太跟前的老妪老远就在外头喊着。
老太太一听身子一阵,挣扎爬起套上鞋就往外头冲。
“三郎啊,你可回来了,你可怜的大哥啊~~”
简清婉一旁无语看着,祖母这样一下子就变得娇柔起来了,仿佛瞬间找到了依靠。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亲近过他们二房,所以在他们面前永远不会像这般…
“娘,大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不是说你们去了皇城吗?怎么…”三爷简明德一进来就面带怒气的质问着。
简明志和池木莲同时变了变脸,这不明摆着是在质问他们?
两人默不作声,假装没听到。
这一次回端阳,他们也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家,他们二房从头到尾都是外人,根本没人将他们当自家人,寒心再说难免,但有时候,人心被寒透了,反而更看得开了。
“老三,进屋说吧。”
“二哥!二嫂。”简明德仿佛才看到简明志夫妇,这才行礼打了声招呼。
跟随身后的三夫人沈氏也跟着行礼,看着温温柔柔的,和大房夫人截然不同,身后还跟着一双儿女。
“三郎,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这话一出,屋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是骂谁呢?这一屋子人,她要跟谁说话谁不听还是不理?
“娘,儿回来晚了,您节哀…”
“三郎啊,你大哥死得冤啊,本想着去皇城投靠兄弟谋个前程,谁知道这一去却是把命都搭进去了,让娘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三郎啊,娘…”
老太太又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见着宝贝小儿子,一股脑把委屈都哭出来了。
“他三弟啊,你们是亲兄弟,可得给你大哥做主啊,好好的人一个人被抓去就没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咱们简家总要有人替你大哥出头讨回这个公道,大嫂求你了…”
简清婉实在懒得再看这样的戏码,直接出了打听。
简建业也跟着出去了。
“呵,感情都在等着三叔回来主持公道,这不是在骂咱们二房不管她们?”
“哥不必生气,即便是一见人,捂不热就凉着算了。”
不用他们二房管也好,他们不管就是了。
这件事要不是涉及到万家,她还真是一点掺和的兴趣都没有。
“本以为三叔是个聪明的,没想到…”
“聪明是没错,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三叔自视甚高,觉得爹没他读的书多,没他有才华,没他有本事,偏偏爹运气好,战场立功封了侯,三兄弟中,三叔觉得,本该他最有出息的,结果…”
简清婉以前也不知道,后来才晓得,原来三叔一直就是这么想他爹的,一直以超过他爹为目的,一直觉得,他才是简家的支撑才对。
简建业定睛看着自家妹妹,没想到,看的最清楚的竟然是自家妹子。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比较,他们若是将咱们当成家人,咱家好了,难道不会帮扶他们?只要一家人一条心,还愁不会越来越好吗?”
“大哥想的明白,有些人偏就想不明白,大哥,这里有爹,你悄悄回一趟皇城,查了这两三天,提督司应该查出些名堂了,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去跟提督司要一个说法,明日大伯下葬之前尽量赶回来。”
阴阳先生定的是明日酉时下葬,应该来得及。
简建业眉头一皱,“你不是说,咱们不管吗?他们想让三叔替他们主持公道,那就让三叔去吧。”
“大哥,不能让三叔沾惹这件事,三叔不是大伯,三叔擅经营,心里又不满咱爹…大哥,你听我的,这件事最好不要经三叔的手,最好别让他去皇城。”
“…”
简建业不太理解,这件事有何可经营的地方。
不过自家妹妹这般郑重其事的说,简建业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想呆在这,闷得慌。
“那我现在就去?我去跟爹说一声。”
“等等,大哥,你这么说,就说皇城来信,提督司那边有消息了,你去看看。”
“好!”
这样一来,旁人知道他不在也不会说什么。
而三叔也不好借口去皇城,毕竟大伯还没下葬。
听得提督司那边有消息了,简明志也没拦着,便让儿子赶紧去一趟。
“建业,你大伯死得太冤了,你可不能轻易妥协,若是提督司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就是告到天家面前,这件事咱们家也是有理的,你可明白?”
简明德果然有些按耐不住,就差没说他也去一趟。
“三叔放心,建业有数,建业只是去看看什么情况,有关大伯的事,还是要回来跟各位长辈商量再定夺的。”
“那…你去吧。”
一场丧事办的匆忙,简家大爷去的突然,留下这一众儿女,族人也要商量一下,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未成家。
“你们就三兄弟,老大走了,大房几个孩子,你们两兄弟以后总要帮衬帮衬的。”
夜里,一家人在族人的见证下坐下聊着正事,老太太也打起了精神,为了大房几个孙儿的将来,她也要打起精神。
简清婉陪着池木莲在灵堂外透气,看着堂屋那边的灯火不由叹了口气。
“别担心,你爹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他们揉捏,该咱们帮的,咱们能帮的,自会帮,不该咱们的,他们也休想再欺负咱们二房。”
“女儿只是不明白,为何人心这般复杂。”
明明是至亲,却互相提防互相算计。
“这大千世界,有那和睦团结的一家子,也有像咱们这样的,都是注定的,你也别多想了,婉婉,你的婚事…你自己心里真的有数吗?娘这心里…总还是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