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水袖被抖开，又慢条斯理整理收拢好。
台上的人微微侧过脸，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画上的黑色眼线的那双凤眼波光流转勾人摄魄。
声音婉转悠扬，带着淡淡哀愁，连带着尾音都转了好几道弯，脚步随着唱词辗转腾挪。
台下的鬼和游客都沉浸在一场表演之中，有些鬼手指随着唱词打着拍子，轻声唱着，一派悠闲痴迷。
这是许末从没听过的歌，或许不是歌，而是地球时期的某种表演，就像是华夏小镇的舞蹈还有说书一样。
台上的人一个旋身，华丽且看着十分沉重的衣摆随着动作像是花瓣般绽放开来。他就像是开得极盛后陷入衰败的牡丹倏然倒下，眼睫微颤。
在场所有鬼都热烈鼓掌叫好，一张张冥币就像是废纸似得被投到台上。
小牡丹撑起手臂微微坐起，眼眸低垂动作优雅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丝毫没有施舍给那些扔上来的冥币一点目光。
两个侍女上台将各处的冥币收了起来，又默默退了下去。
小牡丹自顾自整理好之后才对台下嫣然一笑，这一笑让人感觉这满园的牡丹都不及他的艳丽。
“感谢各位赏脸来我这牡丹园听戏，今儿我心情好，各位还想听什么？”
或许是因为常年练习的原因，小牡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光是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许末听着他的声音也知道小牡丹为什么这么受人追捧了，听着他的声音就像是有一把小刷子在心尖尖上刷过，带起阵阵酥麻。
小牡丹的话刚落，台下霎时间嘈杂起来，无论是下面的还是楼上的鬼都迫不及待扯着嗓子喊出自己想听的戏，只是喊的鬼太多，整个楼里都是听不清的杂音。
似是被吵到了，小牡丹轻蹙了下眉，修长的指尖轻轻按了下太阳穴，戏楼里的声音一瞬间停止。
许末新奇观察那些鬼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皱着脸一副心都被揪起来的样子，许末觉得要是这个小牡丹开口，这些鬼都能把自己的心肺都掏出去逗小牡丹开心。
虽然台上人皱眉的时候他也感觉自己的心脏揪疼了一下，但可能是因为看出来这些都是投影的原因，这种感觉要弱上许多。
毕竟让美人伤心真的是一种罪过，许末也是个普通人而已。
小牡丹掩了下鼻，红唇轻启：“一个个说吧，吵的我脑仁儿疼。”
楼上的一个穿着金锣绸缎的鬼手执纸扇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思索片刻，朗声开口道：“唱一曲《锁麟囊》吧。”
小牡丹看向二楼方向，轻轻俯身施了一礼，颔首应下，“诸位稍等片刻。”说完就轻移莲步离开戏台子。
小牡丹一直唱了两个小时才将闭园，许末跟着那些鬼出去的时候听见有些鬼在叹息。
“唉！也不知道小牡丹下一次开园是什么时候了！”
“人家生前可是名动京城的角儿，要不是人家喜欢唱戏，你我这些鬼还听不到呢！现在有的听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
那些鬼说着话融入街道上的鬼流中消失不见，许末回头看了眼那个大门紧闭的园子，也钻进鬼流之中继续逛街。
接下来这段时间，许末可真正的领教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含义。
那些可可爱爱的小孩儿，还有那些脚步蹒跚的老人为什么这么会骗人！许末好几次都差点被骗得把自己给卖了！
最后一次他又被一个长相和善的老太太给骗了，那时候的许末已经被骗过好几次，早已提高了警惕，但还是在和老太太的聊天中一次次降低防备。
最后他被绑住拖到鬼市的时候许末心里是崩溃的，要不是被绑的动弹不得他绝对要去撞块豆腐来惩罚自己的愚蠢！
更何况他还在录屏，之前被骗的那一幕绝对被拍进去了，他还不能偷偷剪掉，许末的粉丝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被发现录屏有删减，那之后的直播绝对会被他们整的很惨！
许末睁着死鱼眼生无可恋地被扔到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里，这里面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好几双眼睛默默看着他。
一个粗犷的男人率先开口，“兄弟你也是被骗来的吧，瞧着你有点儿眼熟啊！”
还没等许末开口回答，从角落里幽幽飘出来一道声音，差点把许末吓得晕过去。
“许末你不是在直播间吹牛说你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也跟我们一样被抓过来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被骗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最终还是被骗子骗走更倒霉的事情吗？
那就是被骗走之后遇到了听见自己吹牛的人，比遇到听见自己吹牛的人更倒霉的是这人是自己粉丝，且他还跟粉丝打了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