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面对杨殿城的咄咄逼人气势，确实有点喘不过来气。之所以说那么多话，就是想用表面的喧闹掩饰慌张的内心。
杨殿城又问她：“从你掌管畅春院开始，一共几年了？”
“时间好像不短了，有十几年吧。”老鸨说。
杨殿城问：“从你手里有几个姑娘赎身？”
这句话相当精彩，一下子点明了杨殿城和师爷联袂而至的真正原因。
老鸨饱含深意地看一眼史雨涵，明白她今天请来这两位是想干什么了。
她开始施展舌灿莲花的嘴上功夫吹起来：“从我手上溜出去的姑娘并不多，也就五六个吧。平均两年一个。”
杨殿城说：“她们赎身时付给你多少钱？”
老鸨说：“情况不一样的，不能统一而论。有的是客人看上了姑娘，客人花钱替她们赎身。客人嘛，一笑掷千金的情况大有人在。”
“如果是姑娘们自己赎身，那就更少了，一共两位。”
“像史姑娘这样的身份地位，如果要赎身的话，至少五万两！”
“！！！”
杨殿城震惊了，卧了颗大草，这也太贵了吧？史姑娘有这么多钱吗？就算有，也不会给她吧。
那可是五万两！
相当于穿越以前的一千万块钱！
就是全身镶钻，也值不了那么多啊！
杨殿城看一眼史雨涵，发现她很淡定，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值这么多钱似的，一点不带抗议的。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师爷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如果他能把价格砍下来，他就有十分之一的拥金。
如果砍不下来，他一分钱也拿不到，白白出来趟，当一次吉祥物。
师爷问老鸨：“史姑娘几岁来到你的畅春院？”
老鸨想了想，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最后说道：“她大概十岁来的，现在十八岁，来了有八年吧。”
师爷又问：“她在这两年中，帮你赚了多少钱？”
“哎哟，不要提这个了。”老鸨一脸委屈，“她才给我赚两年时间的钱，我可是足足养她六年啊！本钱都没有捞回来！”
师爷当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了，又说：“史姑娘可是畅春院的头牌，哪个人过来请她出场，不得给你一千或两千的费用？”
“就算她一天接一个客人，每人只给你一千两，一个月下来也是三万两的收入。”
“一年十二个月，那就是三十六万两。”
“两年总计帮你赚到七十二万两的银子。”
“如果她每天接客两三人，或者五六人，两年下来，她至少给你赚了三百万两银子。”
“你却说她是赔钱货？你把我当傻子了，还是你自己说的是傻话啊？”
老鸨没有料到师爷竟然是一个算账高手，简单地讲述就把史姑娘帮她周赚了多少钱算得清清楚楚的。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史姑娘赚钱这么多！竟然高达三百万以上！
越是如此，她越不忍心放史雨涵赎身。
谁愿意把自家后院种的摇钱树给砍倒？谁愿意把自己养的聚宝盆给砸了？
除非脑子进屎了！
师爷说：“今天我们也不瞒着你，我们来这里就是替史姑娘赎身的。你说个痛快话吧，出多少钱你才放她出去？”
老鸨说：“刚才说过，她要赎身必须五万两，少一两也不能走，除非我死在她面前。”
“妈妈——”史雨涵不乐意了，埋怨地叫了一句。
师爷接着说：“人啊，不要太贪心的好。在官场有一句话，叫作见好就收。意思就是说，不管对方给多少钱，开门红，见钱就收。”
“不然，人走了，你一分也落不到手里，瞎忙碌一场。”
老鸨说：“师爷有所不知啊，这里是畅春院，不是官场。”
“官场说得通的道理，在畅春院说不通。畅春院是什么地方？玩乐的地方，一掷千金的地方。”
“你再有钱，腰缠十万贯，买不来美人一笑。”
“但是，你在这里可以。”
师爷接着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官场也有一句话，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青楼也好，官场也好，人性是相同的，钱是硬通货，只要钱到位，啥事都能办，死的能救活，白的能描黑，红的能上天，紫的能入地。”
“所以，你不要坚持什么五万两了，史姑娘帮你赚了那么多钱，你就优惠优惠，发发善心，降降价。”
老鸨不得不承认，师爷还是特别能说的一个人，连她自己都被说心动了。
她看看史雨涵，只见她一脸期待，像关在笼子中的小鸟，想早些飞出去。
史雨涵越是这样，她越不忍放走，那可是钱钱啊！但她又不能不给师爷一个面子，不然以后遇到泼皮闹事，师爷有办法让她为难。
反复思考之后，老鸨发话了，说：“我给师爷一个面子，减去三千两，四万七千两。”
师爷无声地笑了，拍着手掌，笑得直不起腰。
这笑，笑得老鸨莫明其姓。
他笑了一会儿，坐直身体说：“你倒是挺大方，一张嘴就是三千两，不行，力度太小，再多降些！”
“四万五千两，不能再低了！”老鸨像一个下蛋老母鸡，憋了半天，终于下了一颗蛋似的。
师爷神秘一笑，说：“你一点也不痛快，我说个价，你就照我说的办吧。”
“你说多少钱？合适我就放她出去，不合适，她只能继续留在这里。”老鸨说。
师爷说：“我也不坑你，也不害你，更不小气。史姑娘赎身，给你两万两，你见好就收吧，不要磨磨叽叽的，跟一个老娘们儿似的。”
老鸨伸了伸脖子，咽了一口口水，说：“我就是一个老娘儿们。亏师爷也是混大场面的人，这样的价格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师爷瞪大了眼睛强行辩解：“在官场，有人找我们办事，给个三五百两，我们就出手了。大方的，给一千两，两千两，或者事情更大，三五千两。”
“我们办事都是以千为单位，哪像你，一张嘴就是以万为单位，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老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犹豫一会儿才万分不舍地说：“好吧，我再卖你一个面子，四万两，不能再降了，再降我的棺材本都飞了！”
师爷说：“好吧，咱们都当一个痛快人，我出二万五千两！”
老鸨说：“不行，必须四万两！”
这时，杨殿城插嘴说道：“你也别坚持那么高的价格了，我说一句痛快话，三万两，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看到老鸨刚想说话，杨殿城强迫她说：“不许你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