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客车徐徐在村庄路口的,吉普车跟前停住了。司机打开了车门,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
司机说:“上来吧,还有座。你上哪?”
年轻人看了看司机,说:“我找人,不坐车。”
年轻人走到温冰前,毕恭毕敬地说:“温镇长,我已经从村子里,接上大爷、大娘了,都在车里等着。咱们走吧。”
温冰点了点头。
“温镇长”“从村子里,接上大爷、大娘。”“都在车里等着。”
年轻人的这几句话,全车的人都听得清清楚。
他的话,像一瓢冷水,浇在了沸腾的锅里,车里立即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静,几乎能听到每个人心跳的声音。
在这几秒的沉寂中,全车的人都同一个想法:“石磊预测,这个破村子出了个干部,男性,还很年轻,是镇长了。他就是和我们同车,站在我们面前的,年轻温冰,镇长呀!他的车是回家来接他父母的!我的亲奶奶呀!石磊全预测对了呀!”
全车的人,理清了思绪后,像夜游一样,不谋而合地“呼啦”一声,都站了起来。
他们虽每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也不能明其一处;他们虽每人有百眼,眼有百珠,也不能看其一端。只能像梦魇的惊醒后,惊讶、木讷地瞪着,惊恐眼睛,张着嘴巴,死死地盯着温冰身后的石磊。
顷刻间,大家疯了一样,一股脑的涌向温冰身后的石磊。
刚上车的年轻人,以为人群要对温镇长动手,吓得扎煞开双臂,护在温冰身前,对站起来的人群厉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们黄河镇,刚上任的温镇长。”
潮水般涌动的人群,对年轻人的话,置若罔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把他挤到了到一边。
石磊怕激动的人群,误伤着温镇长,一把、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后,保护了起来。
人群上前,有的抱住石磊的脚,有的抱住石磊的胳膊,有的托着石磊的腰;还有的老人在身后大喊着:“要保护好他,不要弄疼了他。我们慢慢抬他,到车下抛高、庆祝。”
听了老人的话,有的人立刻脱下上衣,给石磊保护住脚,有的人脱下棉袄,保护住石磊的头。他们一鼓作气,七手八脚,嘴里还“一、二、三”,的喊着统一号子。就这样把石磊,呵护备至、安安全全地抬到车下,开始向空中抛起来,为他庆祝分毫不差的预测。
四五十个人围成一个圈,老的、少的,还有孩子,他们像原始人的祭司一样,蹦着、跳着、欢呼着;如洪水决堤一样,疯狂地狂欢着。一次次把石磊抛向空中,接住,再抛,再接住。嘴里还一个劲的喊着:“石磊、石磊,你就是我们的保护神,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欧阳洁和柳叶眼巴巴地看着,石磊被动地像狮子玩绣球一样,一次次,飞起来,落下。落下,再飞起来。
欧阳洁和柳叶的心,也跟着石磊一次次,被拋起来,落下,撕裂着。再拋起来,再落下,再次撕裂着。
她俩一次次,急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住手、住手,这样会弄伤了石磊。”
可她俩的叫喊声,如沧海一粟,暴雨一滴,太微不足道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理会到。
她俩无计可施地,急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温冰也急得,一次次大喊,“停下!停下!”
他的话,也无济于事,他那微不足道的喊声,一次次淹没在人群的狂欢、大喊的山呼海啸声中。
情急中,温冰爬上吉普车顶,向人群大喊一声:“住手,石磊后背有伤。”
温冰“石磊后背有伤”的话一出口,像一声晴天霹雳一样,震得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稳稳地把石磊放在了地上。
一个老者看看石磊的后背,惊叫着说:“我的活菩萨啊,石磊的后背真的有伤,流出血迹了。是在车上救方瑞那个王八羔子受得伤。”
“呜呜呜……”人群立刻呜咽声一片,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一个磕头,二个磕头,三个磕头,所有的人都跟着磕起了头。
人群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着喊叫着:“我们就想让你高兴,为你祝贺;可我们这群笨驴,好心总干坏事,我们对不起你。我们这群挨千刀的,混账东西。”
有的人在啪啪,使劲抽打着自己的耳光。
石磊也扑通给人群跪下来,豪情壮志,情真意切地说:“我真的很高兴,你们为我祝贺。我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你们都快起来。”
人群像一下子进入了黑夜的沉寂,变得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压慢了心跳,听石磊说话,怕漏掉他话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的标点符号;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石磊深情地看看人群,又说:“如果你们还把我当兄弟、大哥,孩子,就赶紧起来。如不认我,我也就只好自己,厚着脸皮认你们了。”
人群听了石磊的话,呼啦一声,齐刷刷地都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大喊着:“我认、我认,我也认……”
石磊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那就好,现在我们赶紧到车上去,我们一会就出发。”
听了石磊的话,像听了将军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一样,人群争先恐后地向车上跑。一会就全部上了车。
欧阳洁和柳叶哭喊着,跑过来看石磊的伤势如何。石磊心疼她俩,眼含热泪地摆手,制止她俩。
柳叶急得跳脚哭喊着:“我是护士,我有责任看护我的病人,更有义务照顾我心爱的人。”
温冰走近柳叶,温和地说:“当然,当然。那总不可以,在这里就给石磊扒衣服吧?”
石磊上前一步,握住温冰的手说:“温镇长,千人打鼓,一锣定音;这锣,还地您来敲。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事,还得您来做主。”
温冰笑笑,说:“我只给石磊老弟一人牵马。你们三人等我一下”
说着话温冰来到吉普车前,那个青年司机,刚要为他开车门,被他拦住了,然后他自己打开车门,跟车里的人说了什么,就看到温冰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下了吉普车。
石磊看到两位老人都是朴实的农民,精神还算矍铄。身体还算硬朗。走路还算有力,根本就不用别人搀扶。
被温冰扶下车的两位老人,下车就向吉普车的一边小跑着。石磊赶紧上前,保护着。青年司机在后边追着,说:“大爷、大娘,您慢着点。”说着就扶住了他俩,被大爷甩开说:“不用你扶,我到那边抽袋烟。”
青年司机左右为难地看看温冰,温冰做了个手势,青年司机还是快步追了过去。
温冰手势招呼石磊:“快过来,老人还硬朗着。你赶紧进车里。”
温冰来到欧阳洁、柳叶跟前说:“车里有急救箱,啥都有,快给他看看伤得怎样,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