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许久再次吃到烤兔,蔺洁被香得快要掉眼泪。
何大娘那头再三叮嘱要好好招待贵客,让龙云他们又是搬桌子又是抬椅子,最后直接在小河边整了个露天烧烤场。
走了一下午的周经理闻着味就往霍峥那边走去了,一看火架上的兔子,烤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飘香十里,顿时口水就有点止不住。
龙云反应快,塞了一把卤花生过去,说领导您先垫垫肚。
接着又拿出冰冻过的啤酒,周经理一看,这感情好,吹着山风吃着烤兔剥着花生,再来点冻啤酒,那不就是游客想要的绝佳氛围。
那头,蔺洁笑嘻嘻往霍峥身旁凑去,清甜气息一靠过来,霍峥背就绷直了。
“热不热?”她拿出纸巾,抬手擦掉霍峥额头的汗。
在火堆前蹲了大半天,说不热那肯定是假的。
他微微伏下身,低着头,方便蔺洁给他擦汗。
“你说他们对咱们镇印象怎么样?”
蔺洁擦完汗,走去摸他刺挠的短发。
硬硬的,有些扎手。
“别闹。”霍峥抬起头,“不管他们怎么看,我们做好我们的。”
别的他倒不担心,就怕合作没谈好,蔺洁会失望。
他看得出蔺洁有多重视今天的见面。
“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
蔺洁努了努嘴,方向是不远处的唐欣。
“我总感觉她在看你。”
霍峥心里咯噔一下,“胡说什么。”
“真的。”蔺洁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从在亭子里见面那会我就发现了,她老是盯着你。”
“刚才在招待所,她跟你说什么了?”
霍峥脑中警铃大作,迅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然而半分钟后他彻底放弃,正在烤兔上刷油的手颓然放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法跟她撒谎。
“怎么了?”蔺洁看着她,水灵的眼睛眨呀眨,像极了盯着他手中胡萝卜的兔子。
可他完全不想欺骗面前的这只小兔子。
“咳,我说了你不要生气。”霍峥清清嗓子,目光看向蔺洁。
“你说。”
“她是我大学同学。”
“这么巧?”蔺洁很惊讶。
这都能遇到。
“她跟你聊什么了?”
霍峥看着她,但眼底分明在躲闪着什么。
“算了。”蔺洁有点受不了烤架边的香味。
明明还没熟,吃不到,偏偏那味又一个劲往她鼻子里钻,香得她不停分泌口水,肚子发出震耳欲聋的抗议声。
“不想说也没事,我去那边看看。”
蔺洁抬脚要走,手腕蓦的被抓住。
“她问我沈婷的事。”
蔺洁回头:“沈婷是谁?”
霍峥说:“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个学姐。”
他明显感觉到蔺洁手臂的僵硬。
“那你怎么说?”
“我说记不清了,那么多年没联系,早过去了。”
蔺洁眼皮微微垂下,没出声。
霍峥心里没由来地一阵紧张,“蔺洁,你信我。”
一旁火堆里木头炸得噼里啪啦,架上的兔子滋滋冒油,霍峥站得近,被一滴炸出来的油烫到了手背。
他手背一僵,抿着唇毫不在意地擦掉,那块皮肤很快红起一个小点。
“我看看。”蔺洁拉过他的手,“会起泡的,快去用冷水洗洗。”
霍峥没动,她抬手推他,他依然杵在原地,就那么低着头寻她的眼睛。
“好了。”蔺洁拉起他往河边走,“我信你。”
霍峥的眉头这才舒缓下来,任由她拉着去了河边用水清洗。
唐欣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手指顿在屏幕上。
亮起的屏幕里是她跟沈婷的微信对话框。
想了一会,她删掉有关于遇到霍峥的那行字,只说这次来的小镇很特别,非常符合他们需要的要求。
那头沈婷手拿高脚杯,十分优雅地晃了晃,红色液体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酒香,就像她这个人,韵味十足。
沈婷保养得很好,三十年光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纤长手指在屏幕轻敲,唐欣收到了她的消息。
第一句是恭喜,这个表妹跟她关系一向不错,两人也常交流工作。
第二条消息也很快发来。
她问,小镇叫什么名字?
唐欣没多想,回了一句:其口镇。
微醺的眼眸盯着那三个字时有一瞬的恍惚,真皮沙发上成熟优雅的女人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她也曾去过这个地方。
可后来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那天上车后,她再也没能忍住,泪水夺眶而出,湿了精美的妆容。
路边颠簸,沈婷靠在车窗被颠得东倒西歪,一颗心也撞得破碎。
曾留给霍峥的号码再没响起。
毕业没多久她就和一位房地产大亨的儿子联姻,两家交好多年,联姻后在整个商界引起巨大轰动。
正所谓强强联手,煞羡旁人。
媒体广告打得铺天盖地,沈婷却只在意一件事。
他知道她结婚了吗?
各种头条随便刷刷都能看到,他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来找她?
心有所属终将辜负这段没有几分真情的婚姻,巧的是男方似乎察觉她并不爱自己,于是在结婚的两年内多次出轨。
最开始还会看在沈家势力的面子上有所收敛,但随着沈父日渐年迈,对集团的掌控逐渐力不从心,遂愈加猖狂。
沈婷本就不爱他,她一向心气高傲,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人的离婚也传得沸沸扬扬。
霍峥没有看到她结婚的消息,却在偶然间瞥到了她离婚的新闻。
阿蛮在一旁啧啧不停,说看看看看,大富人家离个婚报纸都能写两篇,他们镇上发生爆炸事故也就不到一个巴掌大的板块。
一旁的霍峥沉了脸。
阿蛮知道自己又提到不该提的,忙起身去干活了。
霍峥回头盯着那张报纸,思索了一阵,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心疼和愤怒。
那点不适的感觉,可能仅仅是对于当初拒绝她的那份歉意。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报纸,折好后又放回了桌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其口镇就是他唯一的路。
这条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十年。
直到遇见蔺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