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看起来像是系统安排玩家们适应打工生活的，不过因为姜辰这么一出，三位实习生被迫与NPC们共度打工期。
休息室里极其热闹。
雀钱刚刚把手机调到适合的角度，耳边就已经环绕起各式各样的开场白:
“Hi我亲爱的家人们，又到了我们愉快的直播时间了～”
“欢迎大家来到甜甜的直播间。”
“我来了宝子们……”
“……”
少年将所有亮着的手机扫了个大概，随后盯着自己这边的直播界面陷入沉默。
上一次这么寒酸还是在上一次。
【真的就是传媒公司呗？】
【这阵仗，更像传销。】
【哎不能算，传销没有那么大的工作热情。】
【楼上你怎么知道？】
【。。。不重要】
画面里的少年转过头，看起来是想问话，然而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长桌和一具躺的板儿正的尸体……
啊不，是正在睡午觉的姜辰。
少年拧起眉。
他垂眸看了对方片刻，竟然缓缓从兜里摸出一把刀。
弹幕开始激动了:
【哈哈，我就知道NO.2藏了一手。】
【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450必定是最先寄的】
【450和45000000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你看，他最终还是决定下手了。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如果不爱你，付出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我们最后都会屈服于现实的骨感对吗？】
【人生之旅终究是孤独的。】
【？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
【今日份MVP:emo】
咳。
虽然和预期中的幸灾乐祸不太一样，但终究没有几分同情的意思，何况提着刀的还是No.2。
作为人气高居不下的玩家，雀钱有一套营销自我的方法，最出名的还是杀人时的美观性。
一个模样天真无害的少年、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庞和擦拭鲜血的指骨，构成的画面极具冲击力，这次亦同。
人们在屏幕面前摩拳擦掌，期待着刀锋划破血液的美妙样子——会砍到哪里呢？是大动脉的红色喷泉，还是静脉的涓涓细流……流？
“笃”
在数以万计期待的目光中，只有桌子发出一声娇羞的轻响。
【?】
【……】
【???】
【6】
【不是哥们花生米都买好了，就给哥们看这个？】
【拿刀敲桌子，你是懂吊胃口的。】
与此举同样奇妙的还有某些人的睡眠质量——雀钱这么一通敲下来，姜辰居然毫无反应。
【我竟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哪个。】
【妈妈呀我连坐都不敢坐的地方，他能一睡不醒的？】
【这和我早八一个德行。】
“……”
雀钱和弹幕同时看了一眼表:下午三点钟。
神经病啊！
【不，早八不仅是一种现象，更是一种态度。】
雀钱并不想了解这种态度，怼着桌子又敲了两下。
“……”
依旧很安静。
少年撑着下巴沉思，在弹幕的一众建议下凑到姜辰的耳边低语:
“下班了。”
“哦?”
“……”
看着一骨碌坐起来的青年，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上班真的可以把人逼疯到这种程度吗？】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啊哈，这就是我们打工人基本的职业操守。】
【老板:我真该死啊。】
“你醒了啊……”把目光从弹幕上收回后，雀钱有些许无措。
姜辰从看见雀钱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活力，拎着刀开始破坏公物，浑身上下写满了一句话:
你最好有事。
“呃……”
雀钱正低下头组织着措辞，余光又瞥见姜辰伸脖子张望，目光下意识地也跟了过去。
“咳，那个……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好的好的，感谢大家的回应。”
“那……我准备开始今天的直播了？”
声音来源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于两人而言并不陌生:
96号，和他们同一批当上实习生的玩家。
雀钱观察了一会儿，扽了扽姜辰的衣角。
姜辰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看出什么来了？”
“她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雀钱回忆着，神色有些许古怪。
“说来听听？”
“好像，更成熟了？”
姜辰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是那种意思！”
雀钱连忙解释。
“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姜辰真诚发问。
雀钱:“……”
这人就是诚心的。
雀钱还想跟他掰扯掰扯，忽然——
“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声划破空气，凄厉无比。
雀钱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幅惊悚的画面。
96号玩家同自己的位置拉开三米有余的距离，正浑身战栗着，交叠的双手上一片鲜血淋漓。可她的周围却热闹依旧，各个【神】在位置上有说有笑，对她这边的动静恍若未闻。
就如同两个世界一样。
【趣，这NPC冷暴力我。】
【坏了，这熟悉的孤立套路，一看就是精神类副本】
【怪不得B级呢，我要一个人搁这儿就是最先疯的。】
在弹幕感叹的同时，雀钱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差点忘了，这可是死亡率高达50%的B级副本啊，怎么会只有追逐战和团队斗争这么简单。
游戏的C级和D级其实有很大差别，主要就差在了精神攻击这一点上。C级以下，纯靠武力都绰绰有余，C级以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游戏设置的精神陷阱。
就好比现在的96号。如果这个地方没有姜辰和雀钱这两位玩家的观望，她很容易会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应激，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样长此以往下来，她会渐渐地被同化掉，成为与NPC无异的怪物。
曾经有人在一场精神类游戏中找到了自己失踪的好友，他兴高采烈地向朋友展示他们之间的回忆，却换来了一句你想留下来吗？加入我们吧。
同伴自此一蹶不振。
被同化的人可能毫无所觉，但等到有一日被亲近之人呼唤却无动于衷之时，才是最悲哀的。
那是埋没于等待的希冀之中，又在瞬间被挫骨扬灰的的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