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之前，这两天沐泽明显忙碌了不少。
白天要去医院看望孙阿姨，因为陈宇星不在，他通常会待一整个上午。
下午则去齐安那里上课，然后回学校上晚自习，和林叶一起回家。
并且最近齐安布置的作业难度加大，通常到了半夜三更，他还在查阅各种资料和书籍。
这天，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走着，林叶转头看着沐泽眼下明显的青紫色，忍不住开口：
“小木头，你最近晚上去哪里浪荡了？怎么一副被采尽阳气的样子。”
沐泽没说话，抿紧嘴唇。
林叶以为他是懒得搭理自己，但很快发现不对劲。
九月的夏天夜晚气温正好，但沐泽头上却凝着豆大的汗珠，而且唇色也比以往淡了不少，泛着病态的白，脚步也慢了许多。
“小木头！”
沐泽终于撑不住摇晃着往一边倒去，手狠狠按着胃部。林叶一把接住他，比想象中重不少的重量让林叶闷哼一声。
“平时看起来精瘦，怎么这么重。”
她一边慢慢把沐泽扶到路边长椅上一边想。但她没磨叽，立马打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最近的医院，麻烦快点。”
她一边查看沐泽的情况一边着急地催促司机。
沐泽整个人蜷缩着，一只手按在胃部，一只手紧紧抓着座椅的垫子，忍不住颤抖着，额头上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处滴落。
林叶看着干着急，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里面还有些温水。
“喝点水吧，会好受些。”林叶打开杯子递过去。
沐泽疼的恍惚之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跟随声音动作。
微微热的水流入胃中，似乎缓解了一些疼痛。
“好点了吗？”
林叶往沐泽身边凑了凑，仔细地观察他的情况，手不注意碰到了沐泽紧抓着座椅的手。
几乎是触碰上的一瞬间，沐泽就松开座椅，反手隔着林叶的护腕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叶被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即使带着护腕，沐泽也能很轻易地整个环绕住她的手腕。
她往外抽了抽手，没抽动，看沐泽并没有意识到，索性就任由他抓着。
司机很快就到了医院急诊门口。
林叶迅速的付了钱，把沐泽搀扶到急诊室的座椅上，自己去排队挂号，然后医生检查，取药。
一顿忙碌之后，最后沐泽坐在输液室输上了液，林叶又检查了一遍开的药，确定没问题之后终于松下一直提着的气，摊在沐泽旁边座位上。
正在输液的沐泽靠在座椅后背上，此时他已经缓过来不少，一直看着林叶跑来跑去，忙前忙后，心里有种异样划过。
他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也都是自己吃药扛着，在孙阿姨面前也不常显露。
原来被别人紧张的感觉是这个样子。
他转头看向瘫在座位上的林叶，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叶先开口了。
“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像某人一样傻，能照顾好自己？”
林叶憋了一路的话此刻像洪水开闸。
“沐泽，这才三天！你家阿姨才离开三天，你又是胃炎又是低血糖！”林叶觉得太过离谱了，甚至直呼大名。
“你是巨婴吗？你高二了，一点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吗？你倒是知道胃疼要吃药，你吃的是过期的药啊！”
林叶忍了忍，还是骂了一句：
“不是笨就是傻。”
沐泽听了反而笑了出来。
“你还笑，这很值得骄傲吗？”
林叶也要被他气笑了，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有些苍白的面色，插着针头的血管，又闭嘴了。
此时的沐泽穿着校服，嘴角带笑，甚至眼里也透出笑意。
林叶竟然觉得眼前的人乍一看就像开朗阳光的男高中生，丝毫看不出平时一副高高在上，木着脸，一副不可接近的样子，甚至现在脸色苍白，眼角微微泛红，虚弱的样子想让人很想——
欺负。
林叶被自己这个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急忙转过身，不再看他。
沐泽也收起了笑，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注意到林叶左手手腕上的护腕位置往上靠了一些，隐约露出里面的疤痕。
想起刚才在出租车上，自己浑身发冷，然后手背上传来隐约的温度，便不自觉地想抓住这热源。
沐泽握了握拳，手掌似乎还能记住手腕的形状。
“小木头。”
两个人对视。
“你真的不在意学校的人怎么说你吗？”
沐泽很意外她还在想这件事，又回忆起那天她知道真相后生气的样子。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别人怎么说我？”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
“因为事实并不是这样，而且为什么要让别人从传闻里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林叶突然笑了，认真地看着沐泽的眼睛，仿佛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小木头你可是我在德育中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林叶大哥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
林叶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社会大哥的姿态，挑眉，“怎么样，这句话霸气吗？”
沐泽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像街头二流子。
他也注视着林叶，林叶的眼型是好看的桃花眼，明明是很勾人的眼睛，林叶又故意摆出轻佻模样，按理说应该妩媚动人。
但沐泽觉得面前笑眼弯弯的人如此明媚和真诚。
他第一次也想很认真地回答：
“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而且别人就会相信你说的真相吗？”
“如果有人想要认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事实是什么样子对他们来说重要吗？”
沐泽的话回荡在林叶耳边，和回忆里那些讥笑逐渐重合起来。
“……她就是婊子啊，整天勾引别人。”
“……就是想凭着这张脸，攀上个有钱人变凤凰。”
“……别和她玩，指不定染上什么病。”
“林叶，听到了吗？他们说的你。记住，你就是这、种、人。”
沐泽说得对，对于很多人，你只需要是他们认为的样子就够了，他们会给你安上一个又一个合理的罪名，发泄自己的怨气。
你怎么样不重要，这是一场群体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