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的出手并非临时起意。
早在李锦刚刚回到临安,准备动手之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洪七公终于忍不住了。
他回想起当初李锦婉拒打狗棒法时,隐约透露出的那种对丐帮的排斥,他心中不禁有些不安。
所以他连夜找上门来,询问李锦对丐帮的看法。
“七公,你觉得丐帮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净衣派和污衣派?”
“不对。”
“部分帮众的行事颇为……不妥?”
李锦眼睛微眯:“七公不妨明说。”
洪七公只好硬着头皮道:“……采生折割。”
“呵呵,看来七公也是知道的,那为何不阻止呢?”
“唉!杀不胜杀!”洪七公叹了口气,“丐帮的人员太过复杂,且大多生计艰难,常有铤而走险之徒,老叫花子虽然一直在各地巡视,却也不能管住每个人,只能见一个杀一个,奈何……”
李锦接话道:“他们没其它本事,不这么做就会饿死,心中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再怎么杀,也只不过让他们多一种死法而已。”
“对喽!”
洪七公双手一拍,颇为赞同。
但是李锦又接着道:“不过,这也不是丐帮最主要的问题!你再想想。”
洪七公思考再三,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害怕这一大群叫花子聚众造反?”
李锦摇摇头:“看来七公并没有看清问题的关键。”
“洗耳恭听!”
“丐帮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它就不该有!”
“嗯?”
李锦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将穿越前看过的一些观点娓娓道来。
“丐帮为什么叫丐帮?它本身就是由一群乞丐组建的帮派,只是为了避免被人欺负,抱团取暖罢了。”
“什么样的人会选择加入丐帮?那必然是日子已经过不下去,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放弃自己的平民身份,成为乞丐!”
“可是随着丐帮的成员日渐增多,它的性质就变了!”
“正常人不会想着一辈子都过乞讨的日子,因此,除了懒汉,应该很少有人愿意一直待在丐帮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丐帮的人多了之后,自然会产生统治阶级,他们可以通过剥削底层帮众的收获,来使自己过上不错的生活,也只有这样的人会愿意一直待在丐帮!而这个时候,这个由一群衣食富足的人统治的帮派,还能称为丐帮吗?”
“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一群受压迫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不得已才加入丐帮的乞丐,却偏偏有着忧国忧民的心思,从两百年前开始,就比朝廷更加积极地抗击外侮,简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你们的存在,就是对朝廷最大的讽刺!丐帮越兴旺,说明活不下去的人越多,活不下去的人越多,说明朝廷越腐朽!丐帮并不种田,乞讨所得也不需上交赋税,游离于朝廷管辖之外。于情于理,朝廷都应该想尽办法剿灭丐帮才对。”
“洪帮主,听到这里,你还觉得丐帮的存在是合理的吗?”
洪七公沉默了。
他对李锦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接触过,只是都没有深入思考。
他能做到丐帮的帮主,缓解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矛盾,将一个临近崩溃的组织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比较聪明的,但在整个过程中,仿佛受到了某种事物的影响,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一些问题。
此时被李锦带着梳理一遍,他顿时也注意到了其中不合理之处。
想来想去,丐帮这个组织的确不该存在,至少,不该以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形态存在!
而应该是各地零散的组织,只为抱团取暖,不该掺和国家大事!
他一时之间陷入纠结之中。
看他这副样子,李锦心中暗笑。
这一切都得问原著的作者金大大。
为了塑造一群忧国忧民的草莽英雄,硬生生地捏造出了一个畸形的组织!
但这个组织的存在有着逻辑上的硬伤,圆不回来,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根本禁不起推敲。
“丐帮必须消失!天朝不允许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存在!”
最后,李锦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洪七公怔怔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作为一帮之主,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前任帮主交给自己的丐帮就这么消失,而作为一个见识过百姓疾苦的污衣派首领,他又希望帮众都能过上衣食富足的日子。
心中矛盾至极!
见他一副纠结的样子,李锦又道:“不过,直接将丐帮解散并非明智之举。实现丰衣足食的生活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冒然让这么一大群闲散人员流入江湖,容易引起动荡,祸害百姓,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因此,我会派遣一些人员一同参与管理,先帮七公剔除帮派中的害群之马,然后所有分舵主以上的管理人员都要来我这里培训,不合格的直接换掉,最后,整个帮派将会成为公家组织,承担情报方面的职责。七公,你看这个安排如何?”
洪七公苦笑道:“你手段通天,老叫花子就算要反对,也没这个能耐啊!况且,我管了这么多年,也烦了,若是能为帮众谋个公家的差事,也算功德圆满喽!”
李锦笑笑,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
他的话,不是建议,而是通知!
无论洪七公怎么选择,这些举措都会推行下去!
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洪七公应该也听出来了,知道反对也没用,索性全力配合,避免更大的损失。
事情的基调就这么定下了。
丐帮在洪七公的安排下,全力协助李锦的改朝换代!
全国官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洗牌,绝大部分官员和将领都换了新人。
整个领导团队平均年龄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当然,也并非所有地方都一帆风顺。
驻扎在外地的一些军队,很多都成了将领或是指挥使的私军,只听这个人的指挥,而非朝廷的调令。
圣旨刚到,他们便开始琢磨着造反了!
有些甚至不等官员读完圣旨,便要当场拔刀!
对于这样的军队,带队的江南七侠可不会惯着,以雷霆手段斩杀领头之人,震慑整个军队。
有些情况比较严重的军队,从最基层的小头目开始,一直到最高将领,全部杀了个遍。整个指挥体系都换掉了!
这场政变,有血腥,但不多,都集中在少量心怀不轨之人身上。
整个国家在一个月内就完成了领导层的大换血,而且没有引起任何动乱。
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也只有身具伟力的李锦才能做到!
直到此时,他终于可以安心地推行此前定下的政策,巩固实力。
与此同时,北方的战事也在迅猛发展。
蒙古铁骑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将尽国大部分的土地都占领下来。
完颜洪烈凭借着手中战力有限的二线部队艰难抵抗。
多亏了他的军事才能还算厉害,居然还没被消灭!
不过,这已经是用尽计谋的结果了。
他一路打一路退,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已经损失了三万多人。
而眼下,他已经退无可退!
长江边上。
“大汗!咱们把附近都搜遍了,一条大船都没有找到!”
折叔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沙哑地汇报着。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精神疲倦到了极点。
可是他又不敢睡,因为蒙古铁骑一直紧紧地追在后面,根本不给他们安心休息的机会!
完颜洪烈站在江边巨石上,怔怔出神。
他抬眼看向江对岸,透过朦胧细雨,依稀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
折叔文的汇报他听在耳中,宛如死亡的倒计时。
找不到足够的船,自己恐怕只能原地等死了……
蒙古铁骑不会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寻找渡江工具的。
想想也真是可笑。
偌大一个尽国,居然短短一个多月就落到如此地步!
大约半个月以前,自己还能收到各地的军报,知道蒙古人已经全面进攻,几乎各地都在遭受攻击。
之后便一直忙于逃跑,几乎失去了所有情报。
到现在,也不知道还剩多少城池还在坚守了。
恐怕,绝大部分都已经落入敌手了吧。
自己千算万算,竟然当了一个亡国皇帝,当真是个笑话!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
周围的随从面露疑惑,不明白自己的大汗为何会笑。
难道是找到战胜蒙古人的方法了?
折叔文看着对方在笑,眼神却很悲凉。
完颜洪烈笑得越来越厉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最终一口气没喘匀,化作剧烈的咳嗽。
亲卫忙不迭地帮他拍背。
完颜洪烈缓过来之后,抽出腰间的佩剑,正色道:“全军听令!就地用饭!准备应敌!”
折叔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躬身重重道:“诺!”
尽兵们刚刚吃过饭,蒙古铁骑就出现了!
他们催促着此前投降的尽兵和些许平民,从三面围堵过来,除了南面的长江,没有留下丝毫空隙。
就是要将所有尽兵一网打尽!
细雨恰在此时悄然停止,双方士气均是一振。
而折叔文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希望,因为他留意到空中开始有猛禽小队的人盘旋。
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吃尽了这种空中骑兵的苦头。
现在雨刚停,他们居然立刻又出现了!
折叔文看了一眼完颜洪烈的背影,默默抓紧了手中的刀柄。
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是时候做一次选择了……
很快,双方最前排的方阵便交上了手!
蒙古一方人多势众,精神十足,而尽兵人困马乏,只不过支撑了盏茶功夫,便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完颜洪烈骑在马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抽出佩剑,大吼道:“随我冲阵!”
然后便一甩缰绳,带头往敌阵冲去。
他身后的两千骑兵随他跑动起来,很快便形成了一股气势惊人的洪流!
挡在他前方的蒙古军队阵型立刻瓦解,迅速往两边逃散,没人愿意留在原地等死。
好在正后方便是蒙古人自己的骑兵。他们以逸待劳,此时也已经缓缓冲了起来。
两股洪流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双方的骑兵都开始弯弓搭箭,准备在接战前先抛射一波箭矢。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几只猛禽却一反常态,不顾骑士们惊恐的呼喊,翅膀一收,如离弦之箭一般,冒着漫天箭雨,往完颜洪烈的位置俯冲而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