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朝拭去她的泪:“你说的那些暂且放一旁,我问你,为什么要哭?”
沈琼芝轻声道:“我觉得自己有些发疯,没有证据就寻人不是……”
要不是事关孩子,像这样没把握的质疑她不会轻易说出口,尤其是对方是他多年的熟人和亲人。
不但显得无理取闹,还显得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很容易落得个夫妻反目。
不料,裴玉朝平静道:“让你感觉不对就是她们的过错,不需要什么证据。我会好好顺着这条线查那边,就算查不出什么也不会让她们久留。况且我是你夫君,不是外人,在我面前为什么不能发疯?”
沈琼芝心中一震,紧紧回拥住他。
回府安顿好妻儿后,裴玉朝一刻也没耽搁,当即叫人把珍珠和琉璃提到静室这边来盘审。
俩小丫鬟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什么就答什么。
当问到泰玲叮嘱她们的事时,也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照样老老实实答了。
果然,瑛哥儿第一次不适的事南苑那边是知道的,但仅限于此。
她们并没有觉得自己出卖了泰玲,反而还觉得这叫仁至义尽:不是我们自己说的呀,是老爷问的。
直到撞上裴玉朝森寒的目光后,她们才发觉不对,吓得浑身筋骨都软了,额上出现豆大的汗珠。
“你们如今到底是哪边的人?”裴玉朝问。
珍珠和琉璃结结巴巴:“是,是老爷这边的……”
话说出口,她们才明白自己错在哪。
是啊,她们是老爷这边的人,怎么还能看在旧主的面子上听那边人的话呢?
就算要给旧主那边面子,也不能这样越过现在主人啊!
俩小丫鬟痛哭着不断磕头,请求原谅。
如果是寻常下人,这会儿她们早就变成了两具尸体被拖出去烧了,可偏偏是大王妃送来的沾亲带故族人。
如今时局动荡,硝烟四起,他虽手有重兵却处境微妙。
人人都想拉拢,人人又防范忌惮,即便是敌对的两拨人也会默契观望,不敢轻举妄动,怕便宜了他坐收渔翁之利。
大王妃并非什么赤心慈母,却也算是眼下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目前二人的利益仍旧捆绑在一起。
更要紧的是这件事迷雾颇多。孩子的事温浓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背后有没有大王妃的意思,这些都需要查清楚,而不是贸然出手便宜了暗处挑事的人。
不是也就罢了。若真是她们做的……
裴玉朝敛了眸中冰霜,道:“从今天起你们去南苑那边伺候温浓,到时候跟着她一起走,不用再回来了。”
珍珠和琉璃拼命求饶,见实在转圜不了,只能哭泣领命而去。
次日,泰玲听完两个小丫鬟的哭诉,便知自己私下找她们的事败露了,并得罪了裴大人。
她有些慌,赶紧去找温浓。
温浓倒是比较镇静:“反正我们也只是关心玉朝哥哥,打听一些他的事情罢了,又没做什么。只要他不来找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事好了。”
泰玲点点头。
可打脸来得很快。
裴福带人来了南苑,一改往日热情恭敬,不冷不热的单方面知会她们。
“老爷说哥儿大病初愈,夫人心绪不佳,府里挤着这么多人颇为不便。还请诸位收拾收拾,等其他宅邸腾出来收拾好了,就挪到那边去住吧。”
温浓愣住了,泰玲也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裴福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毫不客气地扭头就走。
出去时,他还故意用不低的声音和身边人说话,叫这些人听得分明:“高人算过了,就是她们冲的哥儿,晦气!什么贵客,瘟神还差不多。要不是老爷拦着,夫人早就派人把这些帐篷一把火给烧了。”
温浓面色极为难看,泰玲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大骂起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没有大王妃点头,她算什么夫人?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下贱女子罢了,仗着裴大人宠爱,又生了个下贱种子,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
温浓止住泰玲:“不要骂了,让人听到又是一场麻烦。”
泰玲哪里忍得住:“怎么能看主人受这样委屈?我这就去找裴大人评评理!”
即便是盛怒之时泰玲也没完全丢了心眼儿,找上几个和裴玉朝素日最熟悉的随从一并前去。
不仅仅是壮声势,更是为了提醒他众人旧情,让他看在过去面上不要把温浓以这样凉薄的方式赶走。
“裴大人,不过是没有影儿的事,怎么就要听夫人的把我们赶走?温浓主子在这边举目无亲,只有大人这么一位靠得住的人,若是搬到外头去被贼人伤害出了什么闪失,岂不是让大王妃他们寒心!”
裴玉朝面色不改,语调淡淡:“不关夫人的事,是我的意思。我孤身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点骨血,自然要看得紧些,不想再出事。这孩子也算大王妃的孙辈,想必她会体谅。”
泰玲听了这话心里一动,道:“原先裴大人一直不肯松口,大王妃只当是缘分未到或无心家室,才不好多说。如今大人既然已经想开,为何不再纳些妻妾,多留点骨血,这样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裴玉朝道:“我只是遇到了想娶的人,与想不想开有什么关系?其他女人在我看来毫无可取之处,更别提纳娶生子。新住处那边半个月左右便可收拾好,到时候就不亲自送你们了。”
说着就命人送客。
泰玲满面通红,狼狈退下。
温浓听了裴玉朝说的那些话后,许久没有开口。
泰玲愤愤不平:“裴大人真是被迷得神智都没有了,天底下好女子那么多,不说别的,就温浓主子你这样年轻能干出身高贵的美人在跟前,他怎么就偏偏看不到!”
温浓道:“再好,他不中意有什么用,除了那夫人,你我都是他所说的毫无可取之处的人。”
泰玲越发生气了,可又无可奈何:“那……该怎么办呢?等半个月后离开了这府,就更见不到裴大人了,到时候主子你还怎么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