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芝怕他交友不慎，问是哪些朋友，什么来历身份。
孙源说了几个拿得出手的，果然让她安下心来。
沈琼芝道：“如今你懂事了许多，我也不多说了。哪些人该见，哪些人不该见，心里头掂量清楚就好。”
当着其他人面，她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委婉暗示。
孙源笑：“母亲放心，我知道。”
他忽然又看向春棠和夏莲，笑：“听说两位姐姐已定了亲，下个月就要成亲，可是真的？”
春棠红了脸，夏莲笑嘻嘻道：“本来还想再服侍夫人两年，可夫人看腻了咱们两个，哥儿一出来就急着打发了。”
沈琼芝笑：“小没良心的，我是怕耽误了你们。再说了你们两个嫁的是大管家的侄子，往后还是在这府里住着陪在我身边，不过是换个身份装束，怎么就叫打发了？”
孙源道：“恭喜两位姐姐，到时候务必请我喝喜酒，双份礼已备下了。”
春棠和夏莲欢喜无比，连忙谢过。
沈琼芝抱着瑛哥儿，看着这情形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孙源又问：“母亲如今身子如何，可偶尔出门逛逛？眼下外头天气暖和，花木都长得好，值得一去的地方不少。”
沈琼芝道：“身子倒是好了，就是这孩子太小了些，等再过些时候。”
孙源逗了瑛哥儿一会，起身道：“儿子今日约了几个朋友去酒楼，或许要晚些回。”
如今的孙源实在是乖巧听话，沈琼芝不疑有他：“去吧，少喝些酒，醉了就不要骑马，叫人用车送你回府。”
孙源答应着离开了。
他骑马到了酒楼，和朋友们喝了几杯后，便坐车离开酒楼来到了王府。
不知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本就恢弘气势的王府如今越发蒸腾煊赫，仿佛能看到紫气盈天，红霞环绕，只差仙鹤盘旋了。
从角门进去后，扑面而来便是昂贵香息。应是在各处燃台都焚了沉香，才能这般浓郁弥漫，泼泼洒洒。
府内的美人儿更多了，各个都穿绸着缎满鬓珠翠，远近皆是娇笑莺啼。
一路从小道到后院去，两旁是名贵花木，闲庭信步的是奇珍异兽，就连脚下石子道铺着的竟是各色玛瑙，宛如虹入云端，端得华贵璀璨迷人眼。
此等奢华一般宗室难以承担，可这里是齐王府。
原本府里财力撑起这样排场就绰绰有余，何况现在。
伪盛皇室泼天巨富私藏，新收国土州牧们争先恐后献上财宝保命效忠，这等丰厚进账约莫七成都归了齐王，说是金银过北斗都收着些儿了，哪怕这王府再奢侈十倍也不在话下。
孙源到了宴厅，只见里头已有无数妖艳姬妾陪侍，弹琴跳舞唱曲儿的也都是美貌清凉女子，说不尽的群花争艳。
晏煜廷正饮酒，见孙源来笑了笑，让他在旁边左首椅子上坐了。
孙源问：“殿下今日没有邀别的客人？”
晏煜廷道：“不知怎么的心里头有些不耐烦，全打发到前头去了。”
孙源正要问他为何不耐烦，陆庶妃来了。
她走到近前来才要开口，忽地看到一旁的孙源，面色微微一变。
晏煜廷把她微妙的神情尽收眼底，懒懒道：“他是我半子，有什么话直说。”
陆庶妃定了定神，笑道：“妾是来道喜的，先前王爷收用过的那个叫蕊儿的丫鬟有了身孕，眼见着快要临盆了，还请王爷示下。”
此话一出，附近女子皆是脸色大变，嫉恨难平。
孙源亦是心中一跳，看向晏煜廷。
晏煜廷想了半天没想起是谁，问：“怎么这会儿才来说？”
陆庶妃笑盈盈道：“这丫鬟糊涂，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等知道了王爷已不在京中了。这些天府里甚是繁忙，好容易打听到王爷有个空儿，便前来告知。”
晏煜廷道：“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陆庶妃连忙派身边人出去，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淡色衣裙的女子低着头进来跪在晏煜廷跟前 。
她生得纤细娇小，一头乌发如云浓密垂坠，腹部隆起，浑身微微颤抖。
晏煜廷道：“抬起脸来。”
蕊儿抬起脸，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只低低垂着。
是个清丽佳人，气质纯净，如荷叶之露。
然而这样的女子在美人如云的齐王府中并不算出众，至多是中等。
晏煜廷勉强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回喝得半醉看岔了影儿，没想到才一次就有了。
若是以前，他多的是法子叫这失误意外悄无声息消失，可现在情形不同。
是时候停下避子药，留几个孩子了。
晏煜廷慵懒道：“好生看顾着，等生下来你们两个都有重赏。”
陆庶妃大喜，连忙拉着蕊儿谢恩，拉着懵懂的她退下了。
临走时陆庶妃不安地看了孙源一眼，可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十分的平静。
晏煜廷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他和孙源。
“恭喜殿下。”孙源起身恭贺。
晏煜廷笑：“怎么，不高兴了？”
孙源道：“殿下言重，这是喜事，怎么会不高兴？”
晏煜廷道：“太子一直拿我无子嗣之事在圣上面前做文章，等这一点也不攻自破，我看看他怎么继续垂死挣扎。这些年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还以为我真不行？”
孙源轻声问：“殿下这是打算要动手了吗？”
晏煜廷道：“还早呢，不过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
孙源垂首：“若能派上用场，万死不辞！”
晏煜廷笑：“好。”
夜深，孙源回到了裴府。
他喝了不少酒，可神智却是清醒无比，脑子转得比任何人都要快。
和奢华富丽的王府相比，裴府清雅淡泊了许多，也更有家常气息。
这是母亲更喜欢的，裴叔父看明白了这点，才会如此安排设置。
可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清雅淡泊的人。
东华宫的瑰丽奢靡，并不在王府之下，那才是他的本心。
想起白天裴玉朝对自己的教导，还有母亲那幸福满足的神情，孙源咬牙，心中翻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