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芝忽然觉得有些饿,便把账本收起打开食盒拿点心吃。因裴玉朝不怎么吃甜的,就没顺带问他要不要。
裴玉朝看了一眼食盒,问:“喜欢松花饼?”
其他点心都只是动一两块,只有松花饼剩的不多。
沈琼芝道:“刚开始觉得一般,后头不知怎的越吃越顺口,肚子里也舒服好些。”
裴玉朝道:“既然你喜欢,我叫他们往后多做了送来。”
外头响起赵嬷嬷的声音:“老爷,夫人,两个小丫鬟到了。”
沈琼芝正诧异着,裴玉朝让人进来。
只见是两个皮肤微黑健壮结实的女孩儿,说是小丫鬟,个头比春棠夏莲她们却要高大多了,性格似乎也很活泼,直眯着眼笑,露出一口白牙。
裴玉朝道:“她们是大夏人,会汉人文字言语,功夫不错,做你的贴身丫鬟可以保护你。若不喜欢,我换别的人来。”
沈琼芝看了看她们:“倒是挺合眼缘的,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稍微脸圆一点儿的道:“夫人,我的名字换成汉文叫珍珠,她叫琉璃,我十二岁,她十一岁。”
沈琼芝笑:“看着倒像是有十六七岁了。这俩名字好,以后就继续这么叫吧。你们跟着春棠夏莲两个姐姐,好好学一学近身伺候的事,有什么不习惯或委屈的,尽管来对我说。”
俩小丫鬟齐声答应了。
春棠她们看到这两个孩子后也十分震惊。
真的是一个十一,一个十二么?
那西夏的人都是吃什么长的,怎么这般强壮!
无论是珍珠还是琉璃,都可以单人轻而易举抱起春棠夏莲两个人到处走,和抱着小孩儿一样轻松笑嘻嘻。
四人很快打成一片,尤其是夏莲,因为性格相近和两个妹妹关系好到不行,经常同吃同睡,甚至还跟着她们学点锻炼腿脚的小把戏。
一时间连春棠都有点吃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仨是亲姐妹呢。”
夏莲道:“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到现在的情分,外人哪里比得上。我对她们好也是为了夫人好,更是为了咱俩好,难不成叫夫人将来贴身丫鬟和咱们疏远吗?”
春棠这才回过味来,笑:“说的没错,又遇着你教导我的时候。”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打闹往正房那边去,忽然遇到了从外头来的沈秋兰,连忙迎上去问好。
“兰小姐怎么才来?夫人念你好久。”春棠笑。
沈秋兰笑:“外头事忙,好容易抽了空过来。九姑最近可还好?”
“好着呢,安婆说没什么大事,稳着就行。”夏莲道。
三人一起到了正房,沈琼芝看到沈秋兰十分高兴:“我说今儿怎么团雀儿直啾啾的叫,原来是稀客到了。”
沈秋兰抿嘴笑,对沈琼芝使了个眼色。
沈琼芝会意,让俩丫鬟放了桌后退下,问沈秋兰:“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沈秋兰从怀中拿出一个包得厚厚的帕子捧给她:“这是绣庄的分红,虽知这点钱对九姑来说不算什么,也好歹算在我这人身上见着回头的了。”
沈琼芝打开帕子,倒吸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越发谦虚了,这钱可不少啊。看来你那绣庄生意还不错。”
沈秋兰道:“都是新绣法刚出来那会儿赚的。外头那些大同行有不少买了样子回去琢磨,如今都跟着做,赚的就没先前那么多了。”
沈琼芝笑:“做生意就是这样,什么东西赚了钱后面的一水儿跟着,比的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然后再从头循一圈。没有一铲子掘出个金山永享其成的,时不时要操心。”
沈秋兰道:“九姑说的是,是我急躁了。”
沈琼芝道:“你才多大,刚试手就做成这样很了不得了。你如今手里银钱应有不少,最好是看着再盘一盘,不要全都积在手里生灰。像那种老实过日子的人家也就算了,咱们这样做生意的人最好是不要留太多死钱,哪怕吃亏赔钱了也是长远的好处。若是连有钱的人都只肯守成,寻常人越发挣不到钱,外头就成一潭死水了。”
沈秋兰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开一家新铺子,只不过暂时不好对九姑说,怕打脸,等有了起色再来吹嘘。”
沈琼芝十分高兴:“那就等你好消息。如今你还在定国公府住着呢?”
沈秋兰道:“老师出家做了女道,在京郊一间清幽道观里住着,那里房屋宽敞人烟稀少,我也跟住在那里。”
沈琼芝一愣:“怎么好好儿的……什么时候的事?”
沈秋兰道:“有好几个月了。九姑那会儿忙着安胎,她也不想为了这种小事惊动九姑,便没让我说。”
沈琼芝叹息。
沈秋兰道:“九姑别叹气,老师这样不诚心的女道极为潇洒自在,连功课都是有一搭没一搭,每日只看书抚琴种花玩乐,还要说自己这是顺应自然,酒肉也不怎么忌。不过是千金小姐换了道袍儿消遣时日,又不是正经苦修,哪里用得着心疼。”
沈琼芝道:“我倒不是心疼她,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去年才定了亲的人一下子就跳出红尘外了。”
沈秋兰噗嗤一笑:“九姑你可别被骗了,她哪里是什么红尘外人?我不好说自己老师坏话,往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后,沈秋兰起身告辞。
沈琼芝问:“怎么这么急?才坐一忽儿。”
沈秋兰道:“我去外头办新铺子的事,等那边好了,自然常来见九姑。”
沈琼芝见她这么说也不好拦着了:“去吧,这是正经事,遇着难事了来找我。”
沈秋兰答应了,又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掀了帘子出去。
才走出去多久,她就被赵嬷嬷拦下了。
赵嬷嬷笑容可掬,极为客气地问:“兰小姐没说漏什么吧?”
沈秋兰道:“放心,我又不是傻子,只拣那没要紧的话说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打仗的风声先前也传出来过,源哥哥好好儿的在京中又没去前线,何苦把九姑瞒得和铁桶相似?她如今在这么大个府里,倒像是坐牢一样,什么大事都不知道。”
赵嬷嬷道:“老爷的命令,咱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等小主子出来了就好了。夫人有手有脚的也不聋不瞎,到时候还有什么能瞒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