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朝温柔道：“是，不会的。”
沈琼芝加大了拥抱他的力气，要不是身子不方便，她恨不得把自己揉到他身体里去。
裴玉朝吻着她，轻抚着她的发和背。
在他的安抚下沈琼芝终于渐渐镇定下来，不再继续痛哭，只时不时抽泣一下。
裴玉朝起身叫人拿了热水与花膏等物来，亲自给她洗过脸，又换了寝衣，二人方才重新躺下。
“你睡吧，我不睡了。”他道。
沈琼芝疑惑：“为什么你不睡？”
裴玉朝笑：“我守着你，再有噩梦就把你唤回这边来。”
沈琼芝抱紧他，闷闷道：“别，还是和我一起睡吧，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好。”
次日上午，孙源刚进府就被裴福笑容满面拦住：“大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一趟。”
孙源挑挑眉，答应了。
裴玉朝穿着家常袍子，一如既往端丽出尘，神情也看不出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可孙源注意到他面前桌上放着的东西，正是昨日他拼出来的那个新王府院子。
他笑：“裴叔父可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裴玉朝道：“我自己的罪尚且没赎清，哪敢问别人的呢。叫你来只是想知道，你做的这个地方有什么来历，和一个叫欣儿的孩子有什么关联？”
孙源一愣：“这是新王府的主院，没什么特殊来历，至于什么欣儿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么问？”
裴玉朝道：“你母亲昨儿做了一晚上噩梦，梦中哭着说了好几次我可怜的欣儿，不知是哪个字，听着是这个音。也不知是不是你这东西的缘故，她昨儿受了惊吓，今早醒来后人也不太好，吃了一点东西全吐了出去，原本这胎还算稳健，现在却要筹办保胎一事。”
孙源面色骤变，半晌道：“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如果早知道，我……”
裴玉朝道：“我知道你对我怨恨颇深，但你母亲是个容易多想的人，夹在你我之间甚是为难。就当是我恳求你，暂且装一装面上父子情，有什么账等你的弟弟或妹妹出来了再算，如何？”
孙源握紧拳，最终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因心中有事，到王府后他有些不在状态，连晏煜廷问他话也没太反应过来。
晏煜廷笑道：“挨你母亲打了？这般失魂落魄的。”
孙源回过神，黯然：“我倒是宁愿她打我，也不想她变成这样。”
晏煜廷问发生了什么。
孙源把昨日惹出的祸端说了。
起初晏煜廷听得漫不经心，端起茶盏打算喝茶。
在听到那句梦话后，他的动作忽地顿住，拿着茶盏的手僵在了半空。
孙源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继续低声道：“……醒来后就是吐，还要保胎。裴叔父说不知是不是那个小院子的缘故，我猜应该就是。早在夜里做梦前，安婆就说过母亲受惊吓了。”
晏煜廷许久未回应，孙源有些疑惑，抬眼看向他。
这一看，孙源心中猛地一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晏煜廷眼圈微微发红的模样。
虽面容依旧平静，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高傲漠然心如铁石的齐王吗？
“是昕儿。”晏煜廷忽然道。
“什么？”孙源一愣。
晏煜廷缓缓道：“昕，明日将出，光芒万丈。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孩子不要像我们吃大半辈子的乱世之苦，好好享福，安乐此生。”
这是他和她一起为孩子选的名字，不仅是寓意好，念着好听，无论男女都可以用。
比起沈琼芝，他还更多一层祈愿。
他希望这个孩子不仅自己幸福，也是个贤能的君主。
完成他未完的心愿，带着大盛走向黎明告别黑暗，再不受外族侵扰欺凌。
可就是这么一个满载他期盼与爱的孩子，刚出生就死在了那毒妇手里。
不，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
明明身不由己护不住她，却偏要抢夺占据把她拖入沼泽，痛苦一生。
孙源彻底糊涂了：“殿下说的是指……”
晏煜廷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我胡言乱语罢了，你不用放心上。”
孙源只得答应了一声是。
晏煜廷又道：“你母亲这样，我不能送你去边境了，再等几个月。那边虽吃紧，倒也不缺你一个。这些时你好好陪陪她，假装和那姓裴的和好，宽她的心。”
孙源垂眸：“是，我知道了。”
昨儿他心情沉重，就是因为边境出了状况。苗头不太好，有些事怕是要一触即发。
他一再要求，晏煜廷才松口让他过去。
本想看过母亲一眼后就悄悄走，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他不敢走了。
冒着风险去就是为了尽快站稳脚跟，站稳脚跟是为了有底气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母亲如今被他害得要保胎，要是听了这个消息急得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本末倒置？
孙源离开后，晏煜廷出了很久的神。
他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
管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说的是……黄金？”
晏煜廷道：“怎么，王府已经穷到连这个数都拿不出了？”
管家慌忙道：“不不，当然不是，老奴这就去办！”
王府的财富比东宫还多无数倍，说金山银山都算委婉，更珍贵的都不知堆了多少去。
只是头次听到这样的贡金数目，又是这样的祈福理由，狠狠被吓了一跳罢了。
身为大盛宗室祈福专用之地，福华寺的门槛向来很高，不轻易接待外客，更不会轻易承办法事。
每年除了例行的圣上为国祈福外，只办少数几回宗室法事，阵仗都不小，花费自然也不少，动辄数千两白银。
而这回齐王府的法事阵仗前所未有的大，远超先前的规格。
所有高僧都上阵不提，还要做足了七七四十九天，诸般神佛祷告齐备，礼数周全。
说不得丝竹清悠，金玉琅琅；火光暖耀，焚香洋洋。
这样的盛事不仅惊动了寺庙方圆，更是传到了满京之中，惹得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