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芝如同雷轰电掣一般,猛地抬起头。
晏煜廷继续道:“你不愿意跟我,无非是不想做妾被欺负。原先不好办,现在的我可以办到。”
沈琼芝愣愣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晏煜廷笑:“我当然知道。倒是你,可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琼芝仓皇退开几步,伏身垂首:“殿下抬爱,不胜惶恐,可妾身担不起这个福运,还请殿下改意。”
晏煜廷平静道:“不是说好了别再叫我殿下?”
沈琼芝不敢抬头:“隆恩至此,不敢不恭。”
晏煜廷道:“我是在告知你,并不是在和你商量。等新的王府修造好,我便求圣上赐婚,到时候你就是正经王妃了。”
沈琼芝手直发颤:“徐王妃尚在,且无过错,怎可另立王妃?”
晏煜廷道:“她无所出,且心怀妒忌残害本王子嗣,这就是她的过错。”
沈琼芝越发惶恐了:“殿下就不怕那徐家……”
晏煜廷不以为然:“一群拥兵自重的东西,早就各怀鬼胎不堪一击。你以为我会一直被他们挟制?”
沈琼芝搜肠刮肚,勉强找出最后一个借口:“这样天大的恩宠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妾身缓不过来,还请殿下再给些时日……”
晏煜廷淡淡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无他人时再这样称呼,我便随意挑一个沈家人杀了。每弄错一次,我就杀一个。杀完沈家的,还有你那继子与侄女,都跑不了。”
沈琼芝像是被抽去筋,瘫软下来。
晏煜廷知道凑效了,笑问:“现在可缓过来了?”
许久后,沈琼芝点了点头,喉咙发不出声。
晏煜廷啧了一声,把她捞起来搂在怀中:“我知道,这事是急了些。你才成亲不久就另嫁他人,难免有些转不过弯来,时日长了就好了。”
沈琼芝缓慢艰难问:“若我一直转不过弯来呢?”
晏煜廷神色淡漠:“你们在一起才这么点日子,有什么转不过来的?成亲后我自会日夜喂饱你,叫你没有心思想其他的。等年岁长了,再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多少前夫都能忘干净。”
沈琼芝没有说话了。
晏煜廷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蹙眉:“不过是段露水姻缘,哪里值得你这样要死要活?前头的人再好也只是过客,尝个新鲜就算了,早点把心收回来,我们才是正经长久夫妻。”
外头侍卫轻声禀告,说有人求见。
晏煜廷把沈琼芝抱回内室,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琼芝过上了半禁足的生活。
晏煜廷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寝处,除了这个院子她哪里都不能去,也见不到护卫之外的人。
没有服侍的丫鬟,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好在沈琼芝能够自理,也无心装扮。这里只有最基本的鞋袜里衣,女子的外头衣物一件都没有,平时穿的都是晏煜廷的衣服。
起初她还羞愧,后来也麻了,浑浑噩噩素面朝天,发髻散斜。
女为悦己者容,这里都是她害怕的人,有什么好容。
晏煜廷把自己的床给沈琼芝睡,他则睡外间的客榻,或宿在其他女人那里。
虽不碰沈琼芝,可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和她一起用餐说话,告诉她新王府动工进度,或者这边王府里的“趣事”。
原来,那些姬妾争宠恶斗的内幕真相他全都知道,并且还觉得很有意思。
美人们枉表演出各种动人情态,却不知最丑陋的模样早已暴露,越装无辜可怜越滑稽。
沈琼芝听着晏煜廷说这些事,微微笑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她其实并不想笑或者点头,但她不敢惹晏煜廷生气。
这日子如履薄冰,根本不能招翻他一点。要是哪里出了什么错,境况便会覆水难收。
晏煜廷知道她在怕,也知道她在假笑,但不以为意。
他知道她逃不出去,没了焦躁和暴戾,心态很平和。
像一只看着自己圈养猎物的猛兽,漫不经心享受着这即将吞咽入腹的美妙过程。
有时候来了兴致,还会故意逗一逗她。比如和她说一些自己与其他姬妾的床帏之事,反过来问她和裴玉朝是否如此,把沈琼芝说得头几乎低到碗里去,手也拿不稳筷子。
看她如此窘迫,晏煜廷笑:“怎么这等面皮薄?都是做妇人的了,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往后我要是这么对你,你不得羞得扭手扭脚的?”
直到把沈琼芝说得差点落泪,他才缓和语气揽住她哄:“好了好了,你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只做你喜欢的,好不好?”
这话成功把沈琼芝忍着的眼泪给说出来了。
晏煜廷给她擦去眼泪,淡淡道:“这会儿哭我只当你害羞,要别扭就趁着这段时间别扭完,若当了王妃后还做出这个三贞五烈的不情愿模样,别怪我下重手调理你。”
沈琼芝剩余的眼泪被吓得硬生生收了回去,收得太急还打了个嗝儿。晏煜廷好气又好笑,拿了茶来给她喝,又叫她喝慢点。
喝完茶,沈琼芝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天天闷在这院子里喘不过气来,我想去外头逛逛……”
晏煜廷笑:“再忍两三个月,等成了亲我就带你去各处游玩。实在等不及的话,今夜我歇里间,明儿就带你出去。”
沈琼芝现在睡的这张床就在里间,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她勉强笑:“也不是太急,还是等成了亲再说吧。那会儿便是名正言顺,这会儿就是野鸳鸯了,后头想起来总不得劲,心里也没底。”
晏煜廷也不拆穿她,反而温和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忍着。虽说咱俩和清白一词不相干,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走个正经过场。将来也有底气和孩子们说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不是偷来的,少一桩一辈子的心病。”
这话说得沈琼芝呆住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最大的心事。
晏煜廷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他就不是讲这些名声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怕史官谩骂。
所以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和日头从西边升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