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沈琼芝十分满意,主动搂住夫君亲了亲。
这账,总算是平了。
次日清早,裴玉朝命人把木箱子里那些东西都烧了,又拿出自己准备的寿礼给沈琼芝看。
只见是一副踏青处花雨车马美人图,画的正是梅若寺他们初遇时的情形。
画上美人位于车中帘后,只露出脸与半身,占画总景并不多,却活色生香,如仙若灵。
工笔之妙,多盯着一会儿就会被那情景吸进去,入桃源仙境。
沈琼芝想摸又舍不得碰,越看越惊艳,最后忍不住倒吸气。
“这个你画了多久?”她笑着问裴玉朝。
裴玉朝道:“抽空断断续续画的,也不知多久。可喜欢?”
沈琼芝道:“喜欢得不得了,我要用最好的画轴把它裱起来,再用琉璃匣子存贮,死了也带到棺材里去不让其他人碰。”
裴玉朝笑:“又胡说了。晚些我去署中请四日假,头一回在这边府里给你办生日,不可疏忽怠慢。”
沈琼芝算了算:“头一日请贵客,次日自家亲戚世交,第三日同僚门生新友,第四日是做什么的?”
裴玉朝道:“连喝三日的酒,自然要好好醒酒休息,我们都歇一歇。”
沈琼芝恍然:“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女眷这边还好,男人们敬起酒来没完没了的。到时候你悠着点,可别人家敬多少就喝多少,再海的量也撑不住。”
裴玉朝道:“夫人吩咐,我知道了。”
生日当天,沈琼芝一大早起来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盛装打扮了,端的是珠光宝气,贵不可言;裴玉朝亦是官服在身,玉带宝戒,昳丽出尘俊美无俦,看得那几个别有心思的丫鬟目眩神移,魂都要飘走了。
先是孙源来给母亲磕头祝寿,说了些祝福的话,并送上礼物,沈琼芝忙扶他起来。
尔后她和裴玉朝去了正堂院中,裴福和赵嬷嬷率男女家人磕头恭祝,再是侍卫随从等来祝寿行礼,夫妻俩都还了礼。
沈琼芝事先看过贵客的名单,都是些眼熟之人,如定国公,襄阳侯,郝丞相等。可她万万没想到,齐王夫妇居然也来了。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和裴玉朝一道上前相迎。
“拙荆生日,蒙殿下夫妇莅临,万分荣幸。”裴玉朝笑。
晏煜廷道:“咱们两府不是外人,无需这等客气。”
他看了沈琼芝一眼,笑:“好个天仙般的夫人,裴翰林有福了。”
沈琼芝被晏煜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一旁的齐王妃徐怀瑾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化解了尴尬的局面。
“好妹妹,别理他,他平时说话就这样。你带我去后头坐,咱们姐妹好好聊天。”
沈琼芝慌忙答应,与徐怀瑾一起走了。
裴玉朝道:“王妃体贴贤惠,是殿下之福。”
晏煜廷道:“她就是贤惠太过了。走,咱们喝酒去。”
到了后头女眷内厅,其他先来的女客们看到齐王妃慌忙行礼,她一个个地扶了,又谦让道:“这里没外头人,规矩一概免了。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你们别管我,只管尽情喝酒说笑。若是因为我在这边不自在了,反而叫我心里头不安。”
众人满口答应。
徐怀瑾拉着沈琼芝的手问了她一些家常话,言语间十分亲切,毫无架子。
沈琼芝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看着她和蔼的笑脸,情绪有些复杂。
上辈子,这位未来的皇后对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年轻的时候还好,顶多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偶尔给她穿点小鞋。
后来沈琼芝上了年纪姿色不再,晏煜廷却把那些年轻妃嫔甩到一边,依旧时不时来找她。
这事被徐皇后发现后,向来贤惠大度的她发狂起来,要不是身旁人拦着,差点没亲手撕了沈琼芝。她说了许多刻薄恶毒的话,还红着眼声嘶力竭咒沈琼芝不得好死。
上辈子的最后,也的确应了她的咒。
徐怀瑾发觉了沈琼芝的走神,笑着摇了摇她的手:“妹妹?”
沈琼芝回过神来,慌忙道歉。
徐怀瑾笑:“多大的事,值得你吓成这样。你不知我性子,向来就是个乐呵呵不爱计较的,府里那些姬妾们各个被我惯得胆大包天,连殿下都看不过眼。你要是不信,有闲着的功夫就来咱们府里坐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琼芝只当她这是客气,便满口答应,说闲了一定去。
不料徐怀瑾听她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直接追问:“近来哪天有闲工夫?喜欢吃些什么?都告诉我,我办好了就叫人来接你。”
沈琼芝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敷衍推辞,徐怀瑾就紧接着道:“正好月底是府里薛妹妹的生日,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来赏脸喝杯酒。不止是为了她,我也想和妹妹说说话。”
给沈琼芝十个胆子和十个脑袋也不敢这个时候直接拒绝,那岂不是坐实了嫌弃一事?
即便她是翰林的夫人,也万万不敢嫌弃齐王府的王妃和得宠的薛侧妃。
见沈琼芝答应,徐怀瑾笑得眉眼弯弯:“太好了,我和妹妹十分投缘,以后多个说话的人,这日子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沈琼芝面上笑着,心里叫苦不迭。
齐王妃如此主动热情搭话的模样落在其他女眷眼中,让她们十分羡慕。
倒不是羡慕沈琼芝贵人缘好,而是羡慕她嫁了这么一个夫君,连齐王府那边都来笼络。
这些夫人太太们都是懂一些场里规矩的,不会觉得徐怀瑾的热情是因为沈琼芝的人格魅力。
当然,她们猜测的原因,其实也不完全正确。
酒宴过后便是大戏,因贵客们彼此相熟又多是夫妇,便没有用屏风隔开来,而是一对对,一堆堆,坐在一处观赏。
像晏煜廷徐怀瑾这样身份最高的夫妇,合坐在台下最显眼的一张贵妃榻上。裴玉朝他们则坐在下手左侧,两张塌挨得近,四个人互相都看得分明。
裴玉朝看沈琼芝面颊微粉,便低声问她:“喝了多少酒?”
沈琼芝摇摇头:“没喝多少,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这么快就上脸。”
裴玉朝叫人拿醒酒茶来,又道:“晚些他们再来敬酒,我替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