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琼芝在沈秋兰和孙源的掩护下来了一手金蝉脱壳。
沈秋兰代替她留在房中,而她穿上沈秋兰的衣裳挡住脸,跟着孙源上了他的马车离开裴府。
孙源生怕母亲出什么闪失,一路叫最信任的兄弟们紧紧跟着马车护送,直到那桑园外方才停下。
“母亲,你把粉涂狠一些,再把面纱带上。”他嘱咐。
沈琼芝依言猛地往脸上扑粉,直到看着像女鬼才停手,然后带上了全遮的面纱。
此举是为了双重保障,即便出了什么意外掉了面纱,也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
孙源扶着她下了车,小心翼翼护在身后,在朋友的带领进了桑园检查的地方。
孙源先前来过一次,无需再细细盘问,他等一边房里的嬷嬷确认过母亲身上无异样后,便带着她一起进去。
虽是寒冷的时节,可一踏入大厅热浪便兜头迎来,气温上升,没一会儿就让穿着厚衣服的沈琼芝身上出了一点细密的汗。
孙源打听得知那人还没来,便带着母亲和朋友一起坐在大厅角落里的茶案旁等候。此处是进出必经之地,那人今夜若是来,一定会撞上。
他怕母亲不安,时不时回头轻声和她说几句话,并叫人拿凉好的茶水给她降温定神。
带他来的朋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调侃:“这真是你婢女?怎么看着倒像是你主子。”
孙源道:“人家初次来这种地方难免紧张,休得取笑。”
那人一时好奇想要伸手去揭沈琼芝的面纱,被孙源一把打掉手,沉脸道:“你做什么?”
那朋友笑:“哎,什么宝贝值得你紧张成这样!都来这里了,难不成你还要继续装正经?上次我把自己最喜欢的婢女都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源一把捂住口:“给我住嘴!!”
沈琼芝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低声斥问孙源:“上次你把他婢女怎么了?”
孙源才要解释,那损友就扳开他的手,笑:“小美人儿别气,他倒是没做什么,还是个雏儿呢!声音真好听,再给爷说几句?哎哎哎……疼!放手!”
孙源在这人耳边低声道:“这是我母亲,今儿带她来办事的,你放尊重些。”
这人顿时慌了,赶紧低声给沈琼芝道歉:“对不住伯母,我不知您身份,再不调笑了……”
被一个大自己这么多的人叫伯母,沈琼芝有些尴尬,只能低声道:“不知者无罪,没事。”
总算是清净下来了。
因有长辈在场,那人的兴致早已飞到云霄外,坐的板正,连自己的婢女也不敢搂在怀里摸了。
正襟危坐的四个人和附近的人群形成了极其鲜明对比,引得不少人时不时看他们一眼
沈琼芝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也开过眼,可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这还是比较外面的大厅,坐在这里的人并不像里头那样放.浪形骸当众交.合,可搂搂抱抱亲亲,以及把手伸进怀中女子衣领裙下都如喝水吃饭般平常,再加上她们的娇笑惊呼还有那些男子们的荤话,越发让沈琼芝如坐针毡。
孙源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朋友可就受苦了,含怨瞪了他一眼。
真是有病,哪有把自己老娘带到这种地方来的,又不是什么逢年过节看的热闹戏,还能合家共赏不成?
就在沈琼芝闭眼养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琼芝吓得一哆嗦,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后又是一哆嗦。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在这种要命的地方碰上孙鸿渐?!
他身边簇拥着许多人,如众星捧月。人群中自然也少不了好些美貌女子跟随,其中最漂亮的那个倚在他身侧,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孙源看到他也是一愣,慌忙起身行礼:“见过父亲。”
孙鸿渐看着他,淡淡道:“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出去吧。”
他的声音十分不悦,虽用词还算缓和,可明显是极为不高兴的。
沈琼芝心中冷笑:你自己不也在这里,是怎么好意思骂源儿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心中的冷笑,孙鸿渐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婢女打扮的沈琼芝身上。
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他还是一瞬间认出来她,脸越发沉了。
他顾不上斥责孙源,一把攥住沈琼芝的手把她往外面带。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孙源第一个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父亲,松手!那是,是……”
走到外头无其他人的地方,孙鸿渐方停下步子,道:“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这样的地方也敢带你母亲来?我虽向来纵容你,可今天这事做得有些过了,晚些我和你好好聊聊。”
沈琼芝见身份被揭破,便开了口:“你把我放开,这事是我自己同意的。有什么好聊,你自己都来这里,哪来的脸说教他?”
孙鸿渐并没有松手,蹙眉道:“他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跟过来?”
沈琼芝冷笑:“我又不是瞎子,身边人都那样了,还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有正事,你一个外人别捣乱,赶紧回去搂你的美人儿去。快松手!”
孙鸿渐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正事,可是来确认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裴翰林?”
沈琼芝沉默了,没有回答。
孙鸿渐道:“如果是为了这事,我劝你还是回去。有些事与其知道却无能为力,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继续好好过日子。”
沈琼芝恼了:“你这话和直接告诉我就是他有什么区别?我不信你,我只信自己的眼睛,你这个人说话就没有几句是真的。”
孙鸿渐笑:“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拦你。我可以帮你确认这件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琼芝疑虑道:“什么要求?”
孙鸿渐道:“紧紧跟在我和源儿身边,不要自己乱跑。这地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等出了事可就后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