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朝笑:“若不是你真心疼她们,她们也不会如此热忱天真,一心只护着你。”
沈琼芝叹息:“一想到没几年她们就要嫁人,心里头和自己妹妹们要出阁一样失落。”
裴玉朝道:“嫁了人也还在这府里,想见她们随时可以见。”
沈琼芝笑:“那倒也是,这么一说比真妹妹强。”
俩人说了一会儿话,裴玉朝忽然谈到沈秋兰那家子。
“我听裴福说,这两天那沈秋兰的父兄想要上门拜访,因没帖子又不懂规矩,被门房拦住了。”
沈琼芝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什么:“那孩子前些天来只怕是为了这事,因看你在就不好开口了。该不会是想求你办什么事吧?”
裴玉朝道:“听门房说似乎是来求情的。若事情不大,应了也无妨,小事交给裴福处理就好。”
沈琼芝不同意:“我栽培兰儿可不是为了她那不长进的父兄,事情再小,也没有轻易答应的道理,白白撑大他们胃口。这伙子人,平时一不登门二不托话走动的,一来就要咱们帮忙,哪有这样的?”
裴玉朝道:“你的意思是?”
沈琼芝想了想:“还是得等兰儿过来亲自说,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就算要帮,也得让这她家里人知道是看在谁的面上,以后对着孩子尊重些。”
裴玉朝笑:“好,我都听夫人的。”
次日,沈琼芝派人去把沈秋兰请来,说了她父兄上门的事,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秋兰听说家里人竟然私自跑来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我早说过叫他们别自己来,就晚回信了几天,他们居然……让九姑见笑了,他们就是这样不懂规矩,登不上台盘。”
沈琼芝笑:“你先说说是什么事,你姑父的意思是若事情不大,就顺手帮了也没什么。”
沈秋兰道:“事情倒是不大,他们不知打哪听说秀才名头是可以活动的,姑父又是翰林院的人,随便找谁打个招呼便能轻而易举谋到。只是我觉得这个忙不必帮,帮了反而是害了他们。”
沈琼芝问为什么。
沈秋兰道:“我那父亲兄弟们的水准外人不知,我岂有不知的?前些时看他们难得做成一篇四六不像的东西,都不是正经文字,诗不诗赋不赋的,错字倒有好几个。这样的人做了相公,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连带着姑父名声也受损。”
沈琼芝笑:“看来你那老师是下了狠功夫教你的,如今连举业的文章也看得懂了。”
沈秋兰又是脸红:“九姑又取笑人家。”
沈琼芝道:“不说笑了,只说正经的。咱们不帮这个忙,你父兄怪罪你怎么办?”
沈秋兰道:“我那边已经攒了些银钱,只说是九姑给的,让他们去正经书院里混一混。不求长多少学识,好歹学些人情世故,以后不要再说出这样的蠢话来。”
沈琼芝道:“何必花那冤枉钱?我娘家那边本来就有家塾,时常坐不满人,夫子还不高兴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用抛费了。”
沈秋兰觉得也是个道理,便感激谢过了沈琼芝。
两人正说话,外头说大少爷来了。
沈琼芝笑:“你们俩是真有缘分,他难得回家一次,就和你遇到。”
孙源进来后看到沈秋兰便笑:“好巧,兰妹妹也在。”
沈秋兰道:“是呢,过来和九姑说说话。”
沈琼芝笑道:“你是回来露个脸糊弄一下母亲就走呢,还是留下来吃饭?今儿你兰妹妹在这里,我看你还好不好意思说自己忙。”
孙源踌躇了一下,笑:“难得兰妹妹在这边,自然是要吃了饭再走,一次省下两回事。”
沈琼芝眉开眼笑,赶紧命人吩咐多准备些菜,道:“今儿难得热闹了。”
她没想到的是话说得太早,还没一会儿外头又报,说敏姐儿来了。
这下子热闹不成了。
沈琼芝十分诧异,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怀疑那敏姐儿在这边府里安插了耳目,一看到孙源回来就出现,不然也太巧了,上次也是这样。
可人来都来了,也不好赶出去。
敏姐儿来后,看到沈秋兰也在楞了一愣,但还是很得体地打了招呼,沈秋兰忙回礼。
孙源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礼貌地和这个表妹也见过礼。
然后,安静了下来。
沈琼芝本想一走了之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又不好意思甩手这么明显,只能尽量没话找话,把气氛活跃一些。
一顿本该热热闹闹的饭,因为敏姐儿的加入,顿时变得沉闷不已。
敏姐儿注意到气氛的冷落,尝试主动和孙源聊天。
“源表哥难得回来,平时是住在外头么?”她问。
孙源道:“是,和几个朋友在武场附近寻了住的地方,平日里练功夫做事方便些。”
敏姐儿温婉一笑:“我大哥前些时也去过武场那边,说是见到过源表哥,但不敢接近。他十分佩服源表哥的身手本事,想着讨教一番,不知源表哥可否赏脸?”
孙源笑:“赏脸一词用得重了,改日有空一定去切磋请教。”
敏姐儿怔了怔,有些失望地笑了一下。
她听出来孙源并不是真的想去,才会说这么空洞敷衍的话。
孙源忽然把脸转向沈秋兰,问:“兰妹妹最近是在定国公府住着呢,还是在绣坊那边住着?”
沈秋兰猝不及防,道:“这几天回绣坊住了。”
孙源笑:“那就好,晚些我亲自送你回去,正好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呢。”
这话一出,不仅沈秋兰脸色变了,敏姐儿和沈琼芝的脸色也变了。
敏姐儿眼圈发红,还没吃多少就说身子不适,匆匆告辞。
孙源故作不解,问他母亲:“敏表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脸色不对起来?”
看到儿子这么憨厚耿直,沈琼芝想责怪他的话也卡在了喉咙,说不出来。
这傻孩子,看来是不懂女孩儿心思的弯弯绕绕,只因为和沈秋兰熟一些,就说些兄妹间的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成了明晃晃的厚此薄彼。
沈琼芝勉强道:“没事,改日我去问问你二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