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叫薛诗晴,出身官宦世家,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薛贵妃家嫡亲侄女。
前不久她们家又有一位小姐嫁到齐王府做了侧妃,一时间薛家风头更劲,簇拥追随者甚多。
薛诗晴性格高傲刁钻,又好欺辱人,却在萧霓月那里结结实实吃了好几个闷亏,由此结仇。
“姐姐,她旁边那个女子是谁?长得真好。”有人对沈琼芝产生了兴趣。
薛诗晴冷笑:“能和萧霓月这等货色混在一起的,会是什么好人?听说她还穿过男装去花楼厮混,说不准就是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呢。”
这话有些重,大部分人都有些讪讪的。
她们虽不认识沈琼芝,却看得出来她衣着打扮气度皆是大方得体,不可能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个人轻轻嘟哝:“这不是紫微伯家的小姐么?”
气氛顿时凝固了,在场许多小姐都下意识紧张地看向了薛诗晴。
只见薛诗晴的脸色骤然冰寒,猛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你说什么?你是说她就是那个沈琼芝?”
被问的人吓了一跳:“是,是的…先前见过一面,不会认错。而且听说她和萧霓月一直关系很好,在一起也不足为奇。”
薛诗晴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沈琼芝,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因萧霓月打算去别处,沈琼芝便与其就地告辞,准备回往观音庵去。
不料才刚上车,还没扬鞭赶路,车厢前半部分就猛地往下一沉,硬生生折作了两段!
沈琼芝被两个丫鬟惊叫着拼命拉住,这才没跟着滚落到地上去,险险站在了后半段的车板上。
这意外的变故让跟随的人都惊呆了。
仔细一看,明显是车儿被人动了手脚,下面的大梁与夹板被斧头狠狠砍碎,才变成了这样。
是谁做这样的事情??
春棠责问看管车马的人:“你们是怎么守着的,车子被人弄成这样了也不知道!”
跟车小厮连忙冲着沈琼芝跪下磕头:“小姐恕罪!一到这边后,我就忙着卸了马带它们一旁饮水吃豆麦,想着车子有老宋看着,就没有放在心上。”
车夫老宋也慌忙跪下认错:“我原本是看着的,可是中途有人来给了我几百钱,说是小姐叫我去喝杯茶歇一歇。我想着马儿都卸了,那车子自己又跑不了,再说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于是一时松懈……”
沈琼芝对他们一直都赏罚分明,每次出来或者其他额外劳累的事情,都会赏一些钱给跟随的人,所以车夫并没有怀疑来人,只当是萧家帮忙来传话的奴仆。
沈琼芝道:“都起来吧,回去再说这事。你们先看看附近哪里可以弄到车,无论多少钱,先回庵里去是正经。”
他们连忙用心去打听探访,可最后都垂头丧气回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的驿站只有马匹可以租借,根本弄不到车。倒是有骡车和牛车可以买,可实在太简陋,小姐怎么能坐那样的车呢?
就在沈琼芝考虑要不要派人回沈家拿车时,身旁忽然响起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
“沈小姐,若不嫌弃我送你回去吧。”
她循声看去,在看清来人的脸后一愣。
居然是谢清如。
谢清如今日一身华衣,带着许多丫鬟仆妇,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沈琼芝回过神来,忙道谢接受了她的好意。
谢清如吩咐了身边丫鬟几句,让人帮忙清理残车等物。很快所有东西都收拾整理好,仆妇们挤在下人的车子上,其他随从骑马跟在了定国公府的车队后头,浩浩荡荡往观音庵那边去。
定国公府的马车华丽宽敞,多坐三个人也毫不拥挤。
谢清如大部分时候一言不发,沈琼芝也不好说太多,只能跟着沉默。
春棠夏莲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到了观音庵后,沈琼芝留谢清如喝茶致谢,她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同意了。
谢清如把沈琼芝所住的房间打量了一番,道:“外头看着不显,没想到里面这等奢华舒适。”
沈琼芝笑:“赖托圣上恩泽福分,原来这几间房只是勉强能住人。”
谢清如道:“我有几件事想问沈小姐,不知可否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沈琼芝隐约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便道:“春棠,夏莲,你们先出去,等会我叫你们再进来。”
“是,小姐。”俩人退下关门。
谢清如见没了旁人,问:“沈小姐,你与孙公子,是真的再无可能了吗?”
沈琼芝就猜到她要问这个。
她笑:“若不是实在过不得日子了,怎会和离?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谢清如轻叹一声:“看来你是已彻底放下了,可惜他却困在里头,走不出来。”
沈琼芝本不想干涉他人私事,可谢清如今天帮了她,至少这个情要还。
“你误会了。我与他恩断义绝,早已两清互不牵扯。他不是那种为情所困的人,早就另有新欢了。”
谢清如自嘲一笑:“我知道,他在外头养了个花楼姐儿。我曾好奇亲眼去看了那个女人,虽长相普通,可身姿像足了你,无论是背影还是侧影,不看脸的话只当是你回来了。恐怕他只是借这么一个人,遥遥看着望梅止渴吧。”
沈琼芝沉默半晌,忍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不雅话语。
对方是文雅矜贵的千金小姐,她要收敛点。
沈琼芝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谢小姐,你喜欢那个姓孙的吗?”
谢清如坦坦荡荡道:“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仰慕。我很早便从他的诗词中读出了他的抱负与失落,与之神交已久。虽没有正式交谈过,可我相信,我是这世间最了解他的人。”
沈琼芝无奈:“你若真的了解他,就不会和我说这些话了。”
谢清如盯着她的眼睛:“此话怎讲?”
沈琼芝酝酿了一下言语,尽可能委婉道:“诗词如自画像,外人看到的都是故意给人看的东西。真正的阴私不堪,狼狈下作,岂会写成白纸黑字且传出去,那岂不成了认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