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芝虽嘴上取笑,心里却是踏实了许多。
萧霓月这一回像是动了真格的,若是二人将来能成好事,想必她也会收心回头,以后就不会再惦记裴家表哥了。
不曾想,说着说着,话题又兜转回了沈琼芝身上。
“我听说,忠勇王府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就是前些时欺负姐姐的人?”萧霓月问。
沈琼芝一顿:“你还真是消息快,这都多久前的事了。你听谁说的?”
“听我哥说的。姐姐,你也别害怕,那忠勇王府也就是外头看着光堂,其实没什么厉害的。再等些年,等上华宫里两位老圣人不在了,往后就是圣上的天下……”
沈琼芝吓得一把捂住萧霓月的嘴,骂她:“什么话都说,你不要命了!”
萧霓月推开她的手,笑嘻嘻道:“自家府里没个外人的,怕什么!我是信姐姐的为人,才敢放开了说的。别人会害我,姐姐绝不会害我,我第一眼看到姐姐时就知道。”
沈琼芝道:“我是不会害你,可你这样口无遮拦惯了,将来一个不注意把不住门,那可是杀头的大祸。”
萧霓月嘲笑她:“只要咱们家的贵人在一日,便没人敢杀我的头,若是贵人败了,说不说这话都是一个死。姐姐你看着聪明,怎么如此糊涂?到底是天天窝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后宅之人,胆小心小,没什么见识。”
沈琼芝叹息:“我要那见识有何用?知道得多,却做不得什么事,还不如糊涂点过眼前的日子呢。”
萧霓月道:“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惜了姐姐,失脚嫁孙姐夫这样一个人,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有些埋没你了。以姐姐的容貌大可以依附真正的贵人,将来若是有幸母凭子贵,那就是一步登天,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事都行,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沈琼芝看着她:“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来劝我改嫁的?”
萧霓月笑:“我不过随口感慨而已,谁不知道你和孙姐夫感情好,又死脑筋,非要吊在一棵不成器的树上。大好的前程你不要,就指望将来抱着牌坊睡呢。”
沈琼芝没有再接话了。这话风有些不对,继续说下去总感觉暗藏风险。
萧霓月这个人心性实在是有些邪气,与寻常人有些不同。做个解闷的好友还好,若是深想她的话,保不准心也跟着迷了。
沈琼芝知道自己的个性,若不是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卷到那些不擅长的风波中去。
上辈子她不是没有过一步登天的机会。那机会摆在她面前,触手可及诱惑着她,可她终究是拒绝了。
实在没得选,那只能尽力去适应。可若有选择,她不想走那条路。
两人一起来到菊园旁的水上亭子里吃茶,正说着京中最近的趣事,忽然一个小丫鬟捧了柳枝,朱墨,一叠裁边小纸和一堆锦囊来。
沈琼芝问:“这是做什么的?”
萧霓月面上微微一红,等丫鬟走了才告诉她:“我听人说京中红鸾寺庙里后院的一棵合心大树极为灵验,用柳枝沾着朱墨把心上人名字最后一个字写在纸上,塞进锦囊挂在那树上一个月,回头在自家院子里种上一棵树,把那锦囊取回埋在树下,便可保成姻缘。”
沈琼芝恍然大悟。
萧霓月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棵树,以及这么个做法。
而且这棵树是真的灵,她上辈子听说后,就写了她和孙鸿渐的锦囊如法炮制,果然真的和他相守了一辈子,想想实在是晦气。
还好这辈子没来得及做这样蠢事,不然还得巴巴儿地把那东西挖出来烧了。
沈琼芝笑:“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锦囊一个就够了,你为何准备这么多?”
萧霓月道:“我看中的公子有十几个呢,最喜欢的那个若是不成,还有其他候选,总得叫我捞着一个吧。”
沈琼芝无奈又好笑:“得亏你家院子大,不然还种不下十几棵树。”
萧霓月哈哈笑道:“种一棵树也行,到时候团团圆圆住一起,最喜欢的那个做夫君,其他的做小君,每天换着来,岂不新鲜?”
沈琼芝笑:“赶紧写你的吧,越说越离谱了!”
萧霓月写完后,忽然发现多出来一个锦囊,十分奇怪。
“我算好的十五个人,怎么送来十六个?”
沈琼芝笑:“随意想个美男的名字写上去算了,反正小君多一个也不多,十六个刚好凑四桌牌,年节的时候热闹。”
萧霓月轻呸了一口:“我只是喜好美色,又不是山大王,凡是个略平头正脸的就要给糟蹋了。”
这时忽然又来了个丫鬟,道:“三小姐,前头夫人让去见客,说是南边儿老亲家的姑娘嫂子们来了。”
萧霓月满脸厌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前头交个差就回,至多两盏茶时间。你替我看着这些锦囊,别叫其他人拿走弄丢了。”
沈琼芝笑:“你放心,这可关系着你的后宅大事,一个妹夫我也不会弄丢的。”
萧霓月瞪了她一眼,起身跑掉了。
沈琼芝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水上的风景。
目光忽然落在多出来的那些纸上,她心中微微一动。
那树十分灵验,孙府耳目众多,叫丫鬟找柳枝朱墨过于显眼。恰好此时没有旁人,她又不拿锦囊,只拿一张纸,应该不会被发现。
沈琼芝四下看看,悄悄把纸放在书托上,拿起柳枝沾着朱墨写下了一个朗字。
写完后她忽然意识到不对,慌忙把纸给撕了个粉碎,又拿到一旁手炉里烧了。
直到亲眼看着纸末全部烧成灰,又用铜拨子把纸灰搅散,才稍微放心。
真是一时鬼迷心窍,大意了。
萧霓月向来喜欢和她拉拉扯扯的,若是这纸遗失或者掉出来给人看到,那可就坑惨了裴家表哥。
萧霓月回来的时候,不住地给沈琼芝道歉。
“那些人实在是可恶,拉着我一个劲儿说话,还好没叫孙姐夫看到,不然又要怪我把你带到家里来,却撂在这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