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直隐藏的伤痛被这么揭开。
江夏花眼泪滚滚而下，却仍旧在压抑着，无声的哭着。
江素兰轻叹一声，下意识想掏出纸给对方擦泪。
但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只得在屋里找了找，找出一小块麻布。
那是苏莲香给她做内裤时剩下来的。
干净的，新的。
她本来准备留着擦擦汗什么的。
“大堂姐，擦擦吧。”
江夏花看着递来的麻布，连忙推拒道：“不，不行，这么新的东西，该被我弄脏了。”
江素兰强行塞她手中，“本来也是做东西剩下的，大堂姐你总不想这么满脸泪的出去被我爹娘看见吧？”
江夏花愣了下，还是捏着麻布的一角，轻轻地擦泪。
就好像那麻布比她脸要更加珍贵。
“素兰，这个等过后我洗干净了还你。”
江素兰回着，“我这里还有，不用还我。”
江夏花有些固执的摇头，“不，要还的……”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
江夏花的泪倒是没有继续流。
又或者她早已在之前流干。
哭，也哭不出多少泪。
江小流拉着江夏花先在床上坐下，“大堂姐，和我说说吧。”
江夏花却低垂着头，许久都没再出一声。
脸上有些难过以及不该有的羞愧。
江素兰不急，就静静地等着。
许久，江夏花才终于出声，“素兰，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你地里还缺人干活吗？”
江素兰问道；“谁来？你，还是马小天？”
江夏花张张嘴，似乎难以启齿。
见对方那样子，江素兰就知道对方来并不是寻求帮助，而是给马小天要活儿来了。
“他为了来我这里，所以打了你一顿？”
江夏花脸色一变。
在她的记忆中，江素兰虽比自己话多一些，可没什么心眼，总是别人给点好脸色就凑上去。
几时起，对方竟如此聪明。
不对，从大年初二见时，就能发现对方变化极大。
“素兰……”
咬咬唇，江夏花最后还是站起身，“抱歉，我今日不该来的，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江素兰拉住对方，“你知道你就这么回去会面对什么吧？”
江夏花脸唰地一下白了，身体也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可最后她还只点头，“没事的，我和他是夫妻，又有团团……”
江素兰打断对方，“团团今年四岁了吧？这个年纪，应该懂得一些事了。”
江夏花脸色越发难看。
但江素兰并未停下，继续道：“你被马小天欺负时，团团应该也都看在眼里，你想过她会如何吗？”
江夏花。“可，可是我……”
她脸上满是挣扎、犹豫。
受尽折磨的她仿佛陷入泥潭，不知该如何逃离。
江素兰直言道：“我不会雇马小天，而我帮你的前提也是，你得同对方和离。”
顿了顿，她又道：“只要你离开，我可以暂时给你提供住的地方。”
回老江家只是去到另一个魔窟。
江夏花一愣，没想到江素兰不仅劝她和离，甚至她后面的生活都想到了。
她下意识的摇头道：“不，不行，我不能和离……”
马小天不会同意。
她爹娘也不会同意。
而且和离了，身边的人该如何看她……
江夏花紧攥着拳头，眼底的挣扎越发的浓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天他也不是一直这样的。”
江素兰没有多劝。
没用。
她只是道：“你离开，我才会帮你。”
江夏花垂下眸，“我没办法……”
江素兰站起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我娘应该做好饭了，大堂姐你吃过再走。”
说着，她打开了门。
阳光洒进来。
江素兰又看向江夏花，补了一句，“如果你需要我帮忙，你知道到哪里来找我。”
江夏花吃饭时，明显心不在焉。
但她还是将碗中的饭菜都吃干净了才离开。
苏莲香见对方走得这么急，脸色也不太好看，心中稍微有了些底。
她问道：“素兰，夏花她来是找你有什么事吗？”
江素兰吃着碗里剩下的，回着，“帮马小天说情来我家种地，我拒绝了。”
“那她脸上的伤……”
江素兰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道：“大堂姐说她是摔的，那就算是摔的。”
苏莲香没有再追问，只叹了口气。
江小流则是琢磨出什么。
但见江素兰不想谈，他也就闭嘴没有问。
这事对江素兰来说挺郁闷的。
谁能想到，这一切的开端，只是因为她红薯苗多了，没人买只能自己种呢？
结果出了这一系列的事。
江素兰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在等着江夏花。
可等了好几日，都未见对方的身影。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老江家的另一个外嫁出去的女子回娘家了。
一开始只是去地里时，听村民们在谈论。
说江春娘回娘家了。
而且不是回来玩的，是跟她丈夫吵架了，跑回娘家的。
甚至好像还要和离。
住在老江家附近的几家，都听到江春娘回来的那天晚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大多数都是在骂江春娘。
村民们对此都觉得江春娘要不了几日就会回婆家。
夫妻之间，那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那么多人都吵呢，和离的有多少人呢？
江素兰听得是心情复杂。
也不知是老江家风水不好，还是这个时代女性都是被压迫的。
很多人不是过得幸福。
而是隐藏着，甚至是习以为常。
那才是最恐怖的。
认为丈夫就该是高高在上，当妻子的就是得服务对方。
像苏莲香这样能获得江小流被全心全意爱着的女子。
那是少之又少。
春娘这事，江素兰起初也就是听听，没想着主动帮忙。
谁知第二日，对方就上了门。
江素兰大概猜到对方来意，不过还是先让对方进屋里。
“二堂姐，你有事就直说吧，说完我还得去地里忙事。”
一听提起地里的事，江春娘接着话就道：“素兰，你家里这么多地，就那些人应该忙不太过来吧？”
江素兰一挑眉，直接道：“二堂姐你这是要帮我干活？”
被揭穿心思的江春娘也不觉得的尴尬，仍旧笑着。
她毫不遮掩，回道：“是啊，往日我应该都一直待在福临县了，不挣钱的话，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