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啊。”
菩提树下,纪筱拿着蒲扇,悠悠扇着。
七八月份,整个夏天最热的时候,熊熊烈日仿佛要将路上的所有行人全都烤化。
“老板娘,吃西瓜不?”
“吃!”
从躺椅上起来,纪筱整理着身上宽大的T恤,顺便撸了一把趴在窗台上的猫。
喊纪筱吃西瓜的小姑娘叫尼娜,是纪筱新招的前台,本地人年纪不大,但听话懂事。
“也不知道尼伽的成绩出来了没有,急死我了。”
“尼伽学习那么好,肯定能考到好学校。”纪筱拿了块西瓜,坐在了空调前面。
尼娜见状皱眉道:“姐,对着空调吹头会疼的。”
尼娜见过纪筱头疼的样子,有时甚至会疼一天,起都起不来。
“哎呀,太热了,我吹两分钟就走。”
尼娜点头。
就在此时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少年激动的跑进院子,还把趴在窗台小息的猫抱了起来,强吻着。
“喵~”身形肥硕的猫龇牙咧嘴,可惜腿太短,挠不到少年。
“姐!筱筱姐!我考上了!!!”
“考上了?!”尼娜和纪筱一同站了起来。
尼娜拿过通知书,笑容灿烂。
“真好,这样你可以去找爸爸了。”
接过孩子们递过来的通知书,纪筱一愣,“怎么是海市?”
她还以为尼伽只是去县里。
“我爸爸在海市打工,我想去找他。”尼伽挠着头,“我已经三年没见到他了。”
尼伽和尼娜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因为父亲出意外坐牢,跑了。
两孩子被奶奶拉扯长大。
因为生活艰苦,只供出来尼伽一人。
尼娜一开始也是上学的,只是成绩不好,也就放弃了。
纪筱鼓励她出去学门手艺,可尼娜不放心家里年迈的奶奶和还在上初三的弟弟,没去。
“你和爸爸说了吗?”尼娜看向尼伽。
尼伽不好意思的看向纪筱:“筱筱姐,能借个手机吗?”
“你手机呢?”尼娜眸光一闪,“哪里去了?”
“丢了。”
“丢了?!”听到尼伽的话,尼娜气得不行,“丢哪了?!去找!”
“找不到了,我和李学明他们去河边玩,手机在裤包里我进去一下就没了。”
少年目光闪躲,明显在说假话。
尼娜揪住他的耳朵。
“你又和他们玩,你知不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纪筱听尼娜说过李学明,名字听起来挺正直的,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
他们经常欺负尼伽,尼伽是个只会读书的死脑筋,每次都被他们骗的团团转。
“我再问你一遍!手机呢!”尼娜怒目圆睁,气得不轻。
纪筱尴尬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尼伽撇过头:“被他们抢走了,他们说我要去大城市找爸爸了,用不到了。”
“你!好!我去找他们讨回来!”
“别”纪筱拉住尼娜,“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这样吧手机抢了?”
“我去要!我能要回来的!”尼伽倔强道。
“要要要!要个屁!都要上高中的人了,怎么还懦弱成这个样子,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大的地方!再被人欺负怎么办?”
尼娜说着,红了眼。
“不会的,大城市的人,不会这样的!”
“狗屁!你忘记新闻上说的了?”
“你就是不想让我去找爸爸!”
见两姐弟像是要吵起来,纪筱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手机。”
“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我自己能去。”
少年倔强的不像话,纪筱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苏越。
“尼伽,你要是一个人肯定会吃亏的,更何况下个月就开学了,你难道要带着一脸的伤去学校?”
尼伽不再说话,尼娜伸出手打了他几下。
纪筱直接报警,顺便叫了几个街坊邻居。
听到尼伽的遭遇他们都愤愤不平。
曹婶子嗑着瓜子,拍了拍尼伽,“被欺负了那么久干嘛不跟我们说?你爸爸在的远,奶奶身体又不好,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就是,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李洁将围腰解开。
张婆婆诧异,“不做饭了?”
“哎呦!妈!我跟他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你也别缝了,一起来。”
尼娜感激的看向众人,“谢谢。”
“谢什么?你们姐弟俩是我看着长大的,要不是怕我说话会伤到你们,我也不会躲着你们走。”李洁性子直,说话也直。
两姐弟父亲被判刑,母亲跑后,镇子里的人对他们挺照顾的,虽然这样但也免不了流言蜚语。
李洁骂过那些乱说的人几次,不幸被孩子们听到了,李洁的妈妈张婆婆看到孩子抹眼泪,也就让李洁躲着他们走了。
“有必要闹这么大吗?”尼伽有些怕了。
纪筱拉着他:“不是要闹大,而是要让他们知道教训,如果这次没有得到教训,下次他们还会再来,那时候你不在了,你姐姐和你奶奶要怎么办?”
“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让大家来一起保护他们。”
尼伽点头。
众人在警局和那些小混混碰面时,那些小混混竟然还想出手打尼伽。
“没爹妈的孬种!”
李学明身体壮硕,要不是有民警拦着,早就打到尼伽了。
尼娜见状也不甘示弱,女孩子身体瘦小,一下就钻到李学明面前,给了他一下。
李学明暴怒,在警局里敲敲打打,这下好了,变成了损坏公务寻衅滋事,挑衅民警。
罚的更重了。
几个小混混都是留守儿童,有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小孩子又是未成年,民警头疼的没办法。
“你们真可怜,家里都这样了还活得这么烂。”尼伽突然出声,几个小混混立刻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考出去了,去更大的世界了,你们只能在这个村村落落里,过一辈子。”
“放他妈狗屁!你这种人,你爹那点工资,够你生活费吗?你......”
“是不够,但是我有奖学金,助学金,你们有什么?你们只会抢我们的,用我们的,一辈子偷抢。最后坐牢,和我爸一样。”
众人不说话了,尼娜抱着尼伽,眼泪滴滴答答的流。
其实他什么都懂,只是不敢去想。
他能做的就是走出去,不让自己变成父亲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