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天空之上的钟声
人数相当,士气正旺,翠虎大军想要撤离,王摩和高览根本拦不住,甚至会因此搭上更多士卒的性命。
但如果有百分之一或者是千分之一的机会,拖住翠虎大军,等周昂和赵睿的人马赶到,就可以将马忠君他们斩杀,此战便是绝地反击,大获全胜!
可是王摩两人已经错失了最后的机会,翠虎大军撤退的十分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仅仅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回到了盐井县。
袁绍士卒追的差点断气了,也依旧没能赶上。
或许追上了,结局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损失也只会更大,但错失时机,还是让两人懊悔不已。
直到这一刻,两人才有时间回顾整个战局,如果王摩没有轻敌,提前发现了孙权在盐井县内,如果韩猛和高览早早的注意到马忠君的动向,如果他们三人不是只想着杀马忠君,如果到最后高览两人都能够冷静一些……
结局都会难以预料。
反思之下,两人惊愕的发现,马忠君一直在走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可他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了动手,而且险之又险的完成所有步骤。
如果让王摩和高览换到马忠君的位置上,甚至知道结局是什么,他们也未必敢这么做。
但马忠君的选择却出人意料,他就如同走钢丝的街头艺人一样,看似凶险,却每一步都精准无比,安全的走到了对面。
冒险者——马忠君!
这个称谓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二人心头,战场之上的冒险者!
而此刻“冒险者”马老四正趴在盐井县县令府的板床之上,不断的哀嚎着,眼角含着泪花。
翠虎郡的行军大夫黄堂农正在给他的腰部和腘窝处下针治疗,有些无奈的说道:“四爷,忍耐一下,您的肾脏受了伤,腘窝也险些伤到了经脉,只是外敷伤药和内服丹丸效果不大,必须下针止血,您这么动来动去,老夫实在摸不准穴位啊。”
马忠君一边惨叫着定住身形,一边暗骂道:“我马老四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是那个不靠谱的骚包搞砸了,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哎呦!”
……
南郡,花垣县。
时间退回到王摩带着五万人马出城两个时辰左右,暴雨还未降下,黑压压的云层遮天蔽日。
焦触作为副将,指挥着城内三万左右的讨伐联军和乡勇,驻守在城墙之上,北风凛冽,都能将守卫从墙垛间刮下去。
吴兴盛的军衔是都护,职位与焦触不相上下,但他只是讨伐联军中的都护,在南郡这里,他的实际权力也就跟千夫长差不多,甚至有时候说话,除了讨伐联军之外,没有几个人会听从。
虽然表面上依旧受到尊重,但背地里怎么说他的都有。
排外的心里并不全是明面上的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从平时的点点滴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吴兴盛也有些无可奈何,谁叫自己这些讨伐联军不是袁大人的“亲儿子”呢!
不过王摩将军带着士卒离开,留下守城的大部分都是讨伐联军的人马,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只要守好了花垣县,即便没有人过来攻打,也算是一个功劳,事后联军就能够尽快的融入到袁绍士卒当中了。
虽然吴兴盛自己也需要听从焦触的指挥,但讨伐联军毕竟还是他接触的比较多,指挥起来也更加方便自如一些,功劳也就不会被抹杀掉。
“焦将军,也不知道王将军此次前去攻打盐井县有几成把握?”吴兴盛走在焦触的身边,只是身形略微靠后了一些,完全是一个下属的做派。
焦触用眼角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至少八成,如果探子的消息准确无误的话,王将军一定能够拿下县城。”
吴兴盛似乎也清楚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不过话题却顺利的打开了,略带讨好的继续说道:“如果王将军能顺利拿回盐井县,主公必然会有所奖赏,焦将军守城有功,自然也少不得有赏赐下来。若是他日有机会,说不定主公会分出一个县城让焦将军打理。”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焦触的心坎上了,顿时脸上带起了笑容,“还早呢,我不过是一个副将而已,如果王将军建功立业,能够位居四镇将军,我倒是还有些希望!”
“韩猛将军都未能守住的县城,王将军却能拿回来,四镇将军之位指日可待。”吴兴盛再次笑着说道,“到那时候,焦将军莫要忘了小人啊!”
“哈哈哈……”
焦触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狂风中变得断断续续,偶尔有一两个联军守卫听见了,回过头看了两眼,然后继续望着城墙之外。
“吴兄说笑了,守城之事还要劳烦你和你的部下呢!”
“我的部下不就是焦将军的部下。”吴兴盛又卖了一个好,随后意气风发的说道,“而且翠虎郡就算再厉害,恐怕也难以越过王将军的人马直接来攻城,我们这些联军守城,至多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焦触见他似乎没将守城太当一回事儿,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翠虎郡的人马想要进入南郡,只有从盐井县那边过来,否则别无他法。
而且溆浦县的夏昭将军也派了近一万人马过来了,守住花垣县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翠虎士卒确实强大,可要攻打南郡,没有五十万人马,想都别想!
盐井县的失利,更多的是被钻了空子,如今只要稍微小心一些,翠虎郡就再无机可乘了。
想到这里,焦触也就不去管吴兴盛是什么心态了,只是象征性的嘱咐了两句,让他不要掉以轻心。
吴兴盛自然是满口答应了,然后做做样子,下令让守城的联军注意戒备。
铛……
一道若有若无的钟声从上空传来,正在交谈的两人顿时愣了一下,焦触身体微微绷紧,吴兴盛却还有些茫然,抬头望去,乌云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住了,除了狂风刮过的呜咽声和一阵阵细微的闷雷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铛——
然而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变得更加清晰可闻,就是从天空传来的。
不仅焦触两人听到了,城墙上的联军守卫也同样听得清楚,纷纷疑惑的抬头观看,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可是这钟声出现的诡异,如同空穴来风一样,毫无根据。
“怎……么回事?”吴兴盛略微有些口吃的问道。
焦触虽然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记得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守住县城。
“所有人戒备……”
铛、铛、铛——
焦触的嗓门不小,但头顶上方的钟声再起,竟然将声音掩盖住了,就连吴兴盛都未能在这吼声中惊醒过来,更别提其他联军守卫了。
天空异象丛生,厚重的乌云翻滚如浪潮一般,还未酝酿到极致的大雨,似乎被外力搅动,硬生生的提前落下了雨滴。
钟声与雷霆交织在一起,仿佛对这扰乱天地秩序的外力,充满了不甘。
一小片乌云下着雨,然后向着四周翻滚而去,宛如云层之上隐藏着一个灭世妖魔,此刻正用大手扒开云层,即将从中间探出头来。
轰!
漆黑如墨一般的乌云最终难以抵挡,在彻底被撕破之前,白色的雷霆闪烁而出,做最后的挣扎。
雷声响彻整个花垣县,一个“船底龙骨”率先突破云层而出,延绵数百丈之远,随后一艘庞大如同堡垒一般的帆船从天而降。
梭子形的船身破开云层,阳光顺着缺口照射而下,落在花垣县之中,形成了史上最奇特的景象,垂直的光束周围伴随着磅礴大雨,呼啸的北风环绕在四周。
恐惧、惊慌、炫目、梦幻,这些没有多少联系的感觉,揉搓在一起,弥漫在众人的心头。
帆船的前头挂着两个巨大的铃铛,比南郡内蓝云寺的古钟还要大,晃动之时本应该发出清脆的响动,但铃铛太过厚实了,发出的响动便和钟声差不多,铛铛铛,振聋发聩。
直到帆船完全呈现在众人的眼前,吴兴盛才如梦初醒,“妖、妖云帆?!”
敌袭的号角之声响起,可是袭击并非来自于城外,名为“霸天”的妖云帆直接降落到了城内。
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的联军守卫已经彻底慌乱了,手中的弓箭在城内和城外来回晃动,拿不定主意,等到“霸天帆”降落到与城墙差不多高度之后,才勉强拉开了弓弦。
如此近距离观察这个庞然大物,心中不免生出了无法战胜的念头,就连焦触和吴兴盛两位将领也被这无力感深深地包裹着。
船舷之上站着一个身穿光鲜亮丽到有些耀眼的翠虎将领,腰间缠着一圈精铁打造的锁链,锁链的末端悬挂着两个小巧的铃铛,头上没有戴头盔,而是一个弱冠,上面是一根五彩斑斓的羽翎,只是因为北风太大,他不得不用手抓着帽檐,防止被吹走。
“哈哈哈!”
嚣张到极点的笑声从他的口中发出,甚至担忧声音被飓风吹散了,故意输入了真气,清晰无比的落入焦触等人的耳中,“统统都给你甘爷爷放下兵刃投降,否则……
杀、无、赦!”
他的声音十分轻佻,刺耳至极,像是在青楼调戏着姑娘,配合他那略微有些滑稽的动作,更是令人心生厌恶,纵然有心想要投降,听到他开口之后,也免不了生出再反抗一下的念头。
“给我射!”
焦触的面色铁青无比,毫不犹豫下令攻击。
有些慌乱的联军守卫,似乎也被挑起了些许怒意,箭矢毫无保留的朝着“霸天帆”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