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蟒蛇与猎物
落萍口通往盐井县的官道之上，韩猛和高览带着数万人马远远的吊在翠虎大军的后面，只要他们掉头离开，就会冲上去骚扰一番。
或许这样对马忠君造成不了多少威胁，但韩猛二人知道，只要拖住翠虎大军的速度，王摩就可以切断他们的后路，彻底将他们困死在南郡之内。
就好比一条缠住猎物的蟒蛇一般，它并不会一口咬死猎物，而是每次等猎物呼气的时候，逐渐收紧身躯，让猎物无法再呼吸，最终窒息而死。
对于现在的马忠君来说，时间就是这要命的呼吸一般。
所以韩猛两人不急，只要拖住马忠君就好，生生的拖死他们！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暴雨仍然没有停歇和变小的趋势，韩猛甚至能够感受到翠虎大军透露出来的烦躁和不安。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韩猛两人猜测王摩应该已经得手了，但为了稳妥起见，两人依旧没有轻易放过马忠君的意思，如果可以，恐怕会一直吊在他们身后，然后看着他们发现盐井县已经丢失，退路被完全切断时露出的绝望的表情。
再等到今夜子时左右，周昂和赵睿的人马也会赶到，就可以一举将马忠君拿下。
“咦？”
高览忽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他们打算分出人马断后了。”
隐约看着官道上略微有些混乱的翠虎大军，有分成两拨的趋势。
“这也正常。”韩猛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断后？如果只是一两万人，我们可以直接杀过去！”
话音刚落，翠虎士卒已经彻底分开，但让韩猛和高览有些意外的是，马忠君竟然将近十万的人马留下了一半来断后。
韩猛久经沙场，对于如何断后十分了解，一般来说断后也就意味着变相的送死，人数也通常不会太多，就好比之前自己留下的两万联军，几乎都死了。
如果最初的时候，马忠君够果断的话，留下一两万人断后，或许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不过韩猛有信心解决掉之后继续追上他们，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或者也可以留下七八万人来断后，人数差不多之下，断后的士卒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两三万人返回了盐井县，恐怕也于事无补。
而选择留下一半的人马，这绝对是最无奈的选择，毕竟韩猛这边还有八万左右的人马，几乎是留下断后的翠虎士卒两倍的人数。
这样一来确实可以有效的阻挡追兵，但断后的翠虎士卒同样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但马忠君还是这么做了。
“呵呵，看来他已经狗急跳墙了。”韩猛再次笑了起来，“就算是这样，他们赶回去也已经晚了。”
等到另一半翠虎士卒消失在了官道尽头，韩猛和高览立刻发动的攻势，“锥形阵”不断的冲击着对方的阵型。
官道并不是很大，翠虎大军在王平的指挥下，结出的“圆盾阵”足够将道路堵得死死的，袁绍的大军想要冲垮他们，需要时间。
韩猛和高览倒也不急，并没有想要突破防守去追击马忠君，大势已定之下，只要想办法蚕食掉眼前的四万多翠虎士卒，已经足够了。
磅礴的大雨，让双方的战斗变得有些艰难，路面变得湿滑，无论是冲锋还是防守，都受到了影响。
虽然袁绍大军是攻方，但翠虎士卒的“轻铁木”让阵型坚如磐石，出现的伤亡比预期的要小很多，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反击的威力也并不是很大。
双方都有损伤，短时间内却无法伤筋动骨。
而袁绍大军终究占着人数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优势也会逐渐被放大。
可渐渐占了上风的韩猛和高览两人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王平带着翠虎士卒拼死阻挡，为马忠君他们争取时间，并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很合情很合理，但整个战局却始终透露着古怪的气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韩猛和高览都说不太上来，但这种感觉两人都有。
翠虎士卒的伤亡在逐渐加大，已经有五六千人倒下了，鲜血将官道上的雨水染成了粉红色，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袁绍士卒的神经，昨天被压着打，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找回场子了，攻势越发凌厉了起来。
完全占据了上风之后，本应该可以畅想一下胜利之后该如何庆祝，可是那种古怪莫名的情绪始终充斥着韩猛二人的内心，挥之不去。
韩猛在担任武卫将军之前，曾担任过押粮官，负责给战场之上的将领运送粮草，对于局势敏锐度要超过高览不少，此刻已经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事情有些不对……”
“报——”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从管道两侧的林子内冲了出来，胯下的战马早已丢失，徒步之下，深一脚浅一脚，狼狈的来到韩猛二人跟前，“启禀二位将军，王摩将军攻占盐井县失败了！”
韩猛内心猛地一突，这个消息与自己的猜测差不多。
高览探手一把揪起了信使的衣领，厉声询问怎么回事。
信使将孙权守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高览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忍不住对王摩的失利破口大骂了起来。
“不好，马忠君早就知道王摩会失败，恐怕他现在正是去堵截王摩他们。”韩猛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望向了翠虎士卒中的王平，“难怪我始终觉得哪里不对，王平完全可以边战边退，为何要在这里死守，为的就是给马忠君争取时间，让我们无法立刻去支援王摩。”
“王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死了也活该！”高览仍然有些气愤，但目光已经看向了自己这边的士卒，显然是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王摩死了没关系，但花垣县绝对不容有失，否则我们都无法跟主公交代。”韩猛连忙说道。
随即高览就传令下去，全力突围。
袁绍的骑兵开始疯狂的冲击翠虎士卒的战阵，放弃斩杀对方的念头，以冲破防御为主。
如此冲击之下，王平终于带着翠虎士卒开始且战且退，不再正面防御，尽量拖住袁绍大军的脚步。
双方人马的处境一瞬间翻转了过来，四万左右的翠虎士卒如今成了狩猎的“蟒蛇”，而袁绍的近八万大军反倒成了不敢轻易呼气的“猎物”了。
过程是如此的相似。
对于韩猛和高览来说是赤裸裸的讽刺！
……
王摩也算是一个十分果断之人，知道攻下盐井县无望，立刻带人折返，也没有绕道前去支援韩猛他们，事急从权，相较之下，花垣县更为重要一些，何况如今大雨成灾，韩猛他们绝对不会有事。
一天之内赶了八十里路程，本就已经十分疲惫了，又在盐井县吃了败仗，士气几乎跌落到了谷底，赶路的时候便有些力不从心。
大概走了近两个时辰左右才回到了丢下粮草辎重的地方，看到之前丢弃的东西没有遗失，众人才略微提起了一些精神。
“东西都还在，说明没有别的人马从这里经过，花垣县暂时还安全。”王摩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大概是今日唯一的好消息了，“让将士们抓紧时间赶路，尽量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回……”
“杀——”
王摩的话还没说完，西南方向的小路上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喊杀声，昏暗的雨天之下，无数人头攒动，手举着兵刃，如同雨界冲出的“恶魔”一般，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彻底将王摩的士卒淹没了。
袁绍士卒本就已经精疲力尽，突然被截杀，顿时慌乱了起来，只是一个照面，三分之一的人马死在了对方的屠刀之下。
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让王摩手脚发寒，看着策马缓缓靠近的马忠君，依旧感觉不太真实，直到身边的士卒传来凄厉的惨叫，才让他略微清醒过来。
铮——
短柄长刀瞬间出鞘，王摩双眼布满了血丝，对邓升吼道：“组战阵！”
如梦初醒的邓升，连忙指挥着士卒开始抵抗，然后将队伍渐渐收拢，十分艰难的结成方阵，这才让屠杀没有进一步的蔓延，但杀出的翠虎大军足有五万之巨，方阵的防御力不足以完全抵挡住，伤亡依旧在不断增加着。
而王摩却已经无暇再管他们，而是提着短柄长刀冲向了马忠君。
长刀在指尖翻转，轻薄的刀锋划破雨幕，宛如抽刀断水一般径直朝着马忠君的脖子斩去。
马忠君手中的“灵游弓”一提，牛角一般的弯头轻巧的挡住了这一刀，火花迸出，只是在空中闪烁了一下，就被雨水打灭了。
王摩没有丝毫的迟疑，“悬指刀法”运用到极致，中指轻触刀柄，短柄长刀极速抽回，灵巧无比的在空中连斩三刀，带着刀芒直逼马忠君的头、胸、腹三个部位。
马忠君似乎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王摩变招会如此之快，而且他的“悬指刀法”略微偏向于江湖中人，层出不穷，又不失武将战场厮杀时的果决狠辣，几乎刀刀都直逼要害。
近战终究不是马忠君的强项，面对这三刀，不自觉的从马背上跃起，身体向后掠去，手中“灵游弓”在手腕之上旋转了起来，“砰砰砰”的将刀芒尽数打碎。
身形依旧没有停顿，似乎想要拉开距离。
可是王摩却不能让他如愿，左手一拍马背，整个人朝马忠君轰然而去，身法竟然也不比他慢多少。
马忠君眉头蹙了蹙，随即冷笑了一声，“既然你想近战，某就成全你！”
说着也不再后退，定住身形之后战弓在手中挥舞如风，与王摩战到了一起。
王摩的刀法变幻莫测，角度十分刁钻，如毒蛇一般。
战弓在马忠君的手中同样灵活无比，而且威力比王摩更大，加上他擅长的柔术，近战之下不仅不落下风，甚至反过来将王摩死死的压制住。
马忠君确实不擅长近战，否则以他的实力，只要拉开距离，三箭之内必然能取王摩性命。
王摩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即便已经有些不敌，却依旧不敢退避。
两人在暴雨中一连打了十几个回合，马忠君找到一个空门，奋力甩动“灵游弓”，将王摩的短柄长刀砸飞，牛角一般的弯头顺势劈砍而下。
铛！！！
一声脆响传来，战弓的弯头之下多出了一把“仙荷雀尾镡”，稳稳的架住了他的攻势。
“马忠君，休要猖狂！”
“仙荷雀尾镡”另一端的高览舌绽春雷，韩猛也提着托天叉飞掠而来，身后更是有数万袁绍士卒带着喊杀声冲至。
王摩的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