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没带司马懿
南郡，刺史监察府。
这个中秋袁绍过得并不算太好，刘虎的大婚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荆州江夏郡、扬州庐江郡的战事已经再次展开，但在武陵郡的翠虎士卒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照理来说，刘备会在儿子大婚之后，继续乘胜追击攻打南郡，哪怕想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也至少会派些人马过来做做样子，可刘备并没有这么做。
袁绍有些担忧，担忧刘备是否又在计划着什么。
沮授和审配等谋臣也有些想法，当初刘备攻打武陵郡之时，便只是佯攻而已，如今已经拿下整个武陵郡了，扬州庐江郡的各县也尽数到了郭嘉和孙策的手中，翠虎郡极有可能按照原计划，对蔪春郡发动攻势，毕竟董卓一死，恐怕守在蔪春郡的张济也慌了阵脚，还有樊稠大概也未必能守得住江夏郡。
刘备若是要收回失地，目前来看这两个城郡是最容易得手的，反倒是自己这边的南郡、宜都郡并不好打，所以将主要的战力转移到别处，不是没有可能。
但打仗之事，谁也无法提前预料到太多，刘备也同样不是一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所以袁绍这几个月来都让城郡坚壁清野，加强戒备，也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他的心绪不宁也不仅仅是来自于刘备，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董卓的死，倒不是因为他和董卓有着什么关系，而是董卓这么一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曹操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要卷土重来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了。
可是讨伐刘备的联军，基本已经被自己和袁术瓜分干净了，此刻曹操回来，不但刘备会有些烦恼，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曹操先是发出讨伐檄文，名声早已不低，如今董卓又死在了他的手里，风头更是一时无两，到时候登高一呼，讨伐联军极有可能会离开一大批跟随他，这样的事情袁绍有些难以接受，就好比已经吃进嘴里的肉，刚咀嚼了两下，尝出了味道，可还没等咽下去，又被人给抠了出来，换做是谁都会有些不情愿的。
私下里想想，袁绍甚至觉得曹操对自己的威胁，恐怕比刘备来得还要大，毕竟刘备是明确了攻打意图，真刀真枪的拼杀，输了也只能算自己技不如人，但曹操不同，笑呵呵的从自己碗里挖饭吃，自己还不能不高兴，甚至还要笑着将碗端到他跟前，想想就觉得肉疼，如果为了这些讨伐联军和他开战，显然不太现实，而且现在的曹操恐怕已经今非昔比了。
现如今袁绍、袁术和曹操依旧属于联盟的状态，曹操出事之前，三方的实力相差不大，联盟也是平起平坐，但此次曹操若是回来了，在吞并了董卓的势力之后，显然已经超越了其余两人，这种平衡一旦打破了，便很难继续维系下去，纵然曹操不在意这些，但处在弱势方的袁绍和袁术却不得不考虑被强大方吞并的风险。
当然，这所谓的联盟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否则讨伐联军也不会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对于曹操即将归来的事情，袁绍和袁术两人也书信来往了一番，却没有商议出一个好的应对之策，不过两人都在想，如果翠虎郡能尽快拿下江夏郡和蔪春郡的话，曹操回来没了地盘，难以发挥，倒是还有周旋的余地，只是这话谁也没有说出口，大抵是他们两兄弟的感情也不像是现在表现出来的那般和睦吧。
袁术手里的几个城郡基本上都是在长江以北的位置，如南阳、南乡、新野等郡，江夏郡如果彻底失守了，他的波及会比较大一些，但以目前来说还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而袁绍几乎是直面翠虎大军的攻势，受到的压力只会更大更直接，所以这段时日一直有些焦虑不安，直到八月十五中秋过后，探子前来汇报说刘备再次来到了武陵郡。
“主公，刘备既然再次前来，恐怕会对咱们南郡发动攻势。”审配率先进言道。
主簿沮授也点了点头，“主公，正南兄说的不错，纵然刘备依旧是佯攻的打算，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沮授和审配、逢纪等谋士时常会勾心斗角，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故意跳出来唱反调，大抵也是怕了翠虎郡，或者说是怕了司马懿了。
在得知刘备来了之后，袁绍反倒没有之前那般的焦虑了，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冷意，“听闻此次刘备并没有带上司马懿，也不知道是打着别的什么算盘，还是在轻视我？”
沮授也略微沉吟了一番，再次开口说道：“翠虎士卒虽然强大，但刘备并非是鲁莽之人，应该不会犯下轻敌的错误，定然是盘算着其他的事情。主公，属下猜测刘备此来十有八九是佯攻，将司马懿调派到别处去了。不过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如今我方还有近八十万人马，只要小心防守，时刻注意刘备的动向，必然不会再有什么损失。”
小心驶得万年船，六月河一战，袁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再次面对刘备只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断然不会有半点轻视之意，点头之后，立刻给靠近武陵郡的丰台县下了数道命令，守好南郡和武陵郡之间的边卡——留坑道，然后又加派人手到宣恩、鹤峰等县城，做好一切防御准备。
……
而此时翠虎郡的德天府内，司马懿正提着水桶，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乡村小调，怡然自得的走到水井旁边打水，偶尔会抬起头来望望远处，看到挡住视线的山脉之后，便耸了耸肩，继续干活。
做长工的日子十分清闲，起码他觉得十分的清闲，每日挑挑水，打扫打扫院落，喂一喂马匹，一天下来出一身臭汗，回家之后洗个澡，与夫人聊聊天，抱抱孩子，教导一下几个弟弟，这样的小日子过得既舒服又惬意。
何熵何管事倒是时常会教一些东西，偶尔家中有事不在的时候，也会把库房账房的钥匙交给他，全心全意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府上的家丁也都觉得仲达是个干“大事儿”的人，人缘好，说话随和，从来不发脾气，什么紧急的事情到他的手里就能够轻松的解决，好比夫人贴身丫鬟春红丢了发簪，他就随口问了几句便找到了；少主出去偷偷”私会“烟灵姑娘，少主夫人问起来的时候，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掩饰过去；就连府内最难伺候的申屠大老爷，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字就感觉到头疼，但申屠大老爷却对司马懿赞许有加。
这么能干的人，他不做管事，谁还能胜任？
当然，司马懿也有一两个竞争对手，比如以前一直跟着何管事的赵宽，还有刘德然老爷的小舅子蔡桥，这两人原本也是接手管事一职最有利的竞争对手，不过和司马懿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起码申屠大老爷，这两人就搞不定，所以司马懿回来了之后，赵宽和蔡桥便遭到了“冷落”。
于是两人对司马懿充满了敌意，时常感叹老爷当初为什么手下留情，没斩了他，没杀就没杀吧，为什么还要把他叫回府内！
赵宽和蔡桥两人一肚子的牢骚，却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找各种理由给司马懿小鞋穿。
毕竟司马懿的身份是长工，还没普通的家丁地位高呢，指使他干活倒也正常。
不过司马懿一点脾气都没有，长工的活照样干，何熵交代的事情也没落下，两个多月来，反倒让赵宽和蔡桥没了脾气，或者说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刘备去武陵郡，不少人都以为会带上司马懿，结果他却被留了下来，这让孔逸、张松等人替他感到有些惋惜，出发前还特意跑过来安慰他几句，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惊愕和强大的自信，好似从司马懿这里获得了必胜秘诀一般。
张春华偶尔也会过来，送些饭菜点心什么的，然后帮忙打打下手，尤其是中秋过后，来的次数比往日要多了不少。
“夫人，你这样每日都往这里跑，帮忙做这做那的，老爷又只开我一个人的工钱，我们是不是太吃亏了？”司马懿提着水桶走到张春华身边，将水倒进了大木盆里，看着自己的妻子洗着床褥，忍不住调侃道。
张春华白了他一眼，“刘大人饶你一命，我过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司马懿笑了笑，心里大概是知道自己妻子为什么过来，就是担心明公再把自己叫去打仗了，“夫人尽管宽心一些，老爷这次肯定不会再让我做什么行军司马了。”
大概是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的缘故，张春华面容一冷，但随即又露出了无奈神色，“那你自己呢，在这里做长工，甘心吗？”
“做长工有什么不好，起码不会因为做错事情而掉脑袋。何况以你相公的才能，再有个三五年便能够做管事了，前途无可限量啊！”司马懿摸着自己的光头，上面已经长出一些头发了，摸起来如同板刷一样生硬，只是抬起手来的时候，眼睛左右晃动了两下。
“唉……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有些事情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张春华微微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再次仰起脸来，带着无奈却又有些释然的笑容，“其实……其实刘大人真的很不错，是个明主，还有夫人对我们也好，她曾经叫府上的丫鬟私下里给我们一些钱，只不过我没收。我呢，就是担心你会有危险，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甘心做个长工或者管事。哎……纵然你真的想去武陵郡，我也不拦着你了，自己当心一些。”
司马懿慢慢蹲下身子，捏了捏妻子的手，“夫人，这一次真的不用我，明……额，老爷他是有大才之人，此次根本不需要我出谋划策。以后若是老爷还要用我，我不会再推辞，但眼下……”
说到这里，司马懿目光望了望北方，似乎是南郡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
张春华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自己丈夫的志向绝对不是在这个水桶上，不在这个长工或者管事的身份上，想起在长沙郡的时候，他就时常念叨着“诸葛卧龙”的名字，眼中露出的钦佩和那丝倔强，自己永远也忘不了。
有时候张春华甚至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笨蛋，平庸一点，做个普通人最好，可若自己的丈夫真的那么平庸无能，大抵自己也不会嫁给他，心里充满了矛盾，只能期盼他或许没那么有本事，永远也不会有碰到诸葛亮的一天。
过了一会儿，张春华又露出了笑容，大概是想到了眼下不用太过担心了，便将床褥往大木盆里一丢，直接站了起来。
木盆里的水溅起，溅了司马懿一脸，“夫人干什么去？”
“回家给给你儿子做饭。”
“那这些床褥怎么办？”
“你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