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时机已到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空,也将半个洛阳城浸在了暖洋洋的霞光当中。
曹操在益花苑内,时而提笔写字,时而院内散步,时而打拳练剑,一切如往常一般,又是过了一天。
盯梢了一整天的林建有些腰酸背痛,见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汇报的事情之后,便与人换了岗去休息了。
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曹操似乎已经习惯了,除了随时都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之外,其他也没什么,该吃吃该睡睡,写诗练剑,生活过的好不惬意。
若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有这般的生活,早已偷着乐了,巴不得太师能监视他一辈子。
起初曹操被夺了兵、拿了权、收了地之后,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没了这些又在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想要东山再起,怕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江东之地几次传来了消息,王庆龙放弃了庐江郡,袁绍丢掉了武陵郡,就连董卓麾下的樊稠也挡不住翠虎大军的步伐,江夏郡过半的县城已经落到了刘备的手中。
这些消息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坏事儿,同时也只能说明翠虎郡的强大,但对曹操来说却利大于弊,刘备强大固然十分糟糕,可此时他越是强大,便越能显示出他曹孟德的能力。
如此强大之人,当初自己却生生的从其手中撕下一块肉来,已然从侧面说明了自己的能力,这种事情曹操早已看的通透,或许董卓还看不太清楚,但他手底下众多文官武将总会有人识货的,只要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自己便有希望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刘虎大婚前后,曹操在韬光养晦之余,也默默的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大婚过后,不出三两个月,刘备便会有新的动作,又有戏志才为我推波助澜,到那时便是我曹孟德重生之日!”
大半年的软禁似乎并没有锉掉他身上的锐气,反而像是一块磨刀石,磨去了他原本盛气凌人的棱角,让他更加的内敛了起来,而剑刃却反而越发的锋利了。
曹操就像是一只狩猎的饿狼一般,可以一直等,一直等……
然而等来的并不是董卓招他前去,给他兵给他粮,让他前去阻挡刘虎的大军,而是那个让自己既好奇又忌惮的天榜黑衣人。
回想起昨夜他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情形,没有惊动到郿坞中任何人,甚至连自己这个“天榜”第八的存在,也都没有怎么察觉。
时机已到!
天榜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一如他当年找自己比武一样,留下简单的话,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上次他的出现,随后就有了“天榜”,而这次的出现又会掀起什么风浪?
还有他说的时机,自己应不应该去把握,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大抵是没有什么回头路了。
或许稳稳当当的等待下去,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董卓应该会用到自己,没必要冒这个险吧?
夕阳斜斜的照射在了益花苑内,红色的霞光落在了曹操手中的长剑之上,将这柄没有开过锋的剑身映照出了一丝血光。
光线没有停止,继续穿透房间窗户上的薄纱,洒落在了案几宣纸中的“忍”字上,只是这个字尚未写完,只是写出了上半边的“刃”。
……
温侯府。
从翠虎郡回来之后,吕温侯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
以前的他虽然在朝中因为有太师董卓在的缘故,说话的分量不轻也不重,却对官场之事还是十分热衷的,为人是傲慢了一些,倒也愿意跟其他文臣武将打好关系,大概也是不想自己被孤立起来。
他的实力天下无双,又是太师的义子,即便是王允这等迂腐之人也会给他三分薄面,更别提其他的官员,最起码面子上都会过得去。
但如今的温侯似乎对官场之事失去了兴趣一般,不上朝,不见太师,不联络其他任何官员,纵然他们上门,也是推脱身体不适,闭门谢客了。
吕布自然是不会真的身体不舒服,甚至到了他这个境界,生病或许都是一种奢望了,他每日躲在家里基本都是在练武,所以周围的邻居会时常看到这青天白日之下,温侯府的后院内传出各种的电闪雷鸣。
对于温侯这样的转变,总会有好事之人私下猜测,说温侯傍上了江东之主的大腿,以后便衣食无忧了,自然不必再上朝;也有的说温侯与亲家公比武输了,丢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回来奋发图强,准备再战刘备;甚至还有人说温侯已经决定搬去翠虎郡了,他正在拆府邸。
什么奇怪的闲言碎语都有,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却没有人知道,也就是府内的丫鬟或家仆出门之时澄清一两句谣言,可温侯到底怎么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人多追问了两句,也就只能摇头然后便办自己的事儿去了。
半月的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已经越来越少了,温侯每日依旧如此,就连城内最喜欢嚼舌头根儿的“多事婆”也没了继续八卦的兴趣,毕竟造谣也很费神的,何况对于一个面对谣言也怎么愿意搭理的人,浪费太多的口水,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说说街口的王老汉又给隔壁的张寡妇倒水的事情来的有趣,起码他被自家婆娘赶出门外之后,也会冲着街道郁闷的吼上两嗓子。
吕布也确实每日窝在家中,仿佛一个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挥舞着方天画戟,戟尖在演武台的青砖之上拖出无数火花,脚跟转动,带着火花画出一个直径近三丈的圆圈,电弧随着战戟如水一般,流淌而出,蔓延在演武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青砖早已千疮百孔,焦黑一片,即使昨日家仆努力的打扫了一遍,也无法清洗干净,电弧恐怕早已将青砖里面的砖胎也一并电糊了。
严霜看着自己丈夫的转变,心中微微有些担忧,虽然平时与他说话,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心里明白,丈夫恐怕一直在为劫亲的事儿耿耿于怀。
说句实在话,严霜自己都无法释怀,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在某些方面容易钻牛角尖的夫君了。
只是从翠虎郡回来之后,他从未与自己提及过此事,怕也是在忌惮着些什么吧!
有些事情可以劝,有些事情只能等待时间来慢慢抚平,严霜并没有主动去开导吕布,大抵也是担心适得其反。
吕布练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又开始把玩儿起翠虎郡的小玩意儿,尤其是无双舟,纵然不飞出温侯府,也会在后院转上一圈,或者一直往上飞到高空,俯视整个洛阳城,往往在这个时候,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望向女儿的房间发一会儿呆。
一天下来虽然没出门,也说不了几句话,但吕布感觉还算充实,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中的躁动。
夜幕降临之后,他如往常一样沐浴更衣,便早早的躺在榻上,或许很难一下子入睡,便会想起翠虎郡老三教的法子,说数水饺便能很快睡着,老三他至多数到三十个,但吕布却往往能数五百以上,单单以数量来说已经完爆老三了,甚至数着数着自己还饿了。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一百三十六个水饺……”
明明知道有些蠢,但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数着,大不了饿了,就叫下人弄点吃的去,当他数到“三百四十七”的时候,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一丝电弧从眼底闪过,目光缓缓倾斜,看向了窗外。
月光照出槐树的影子,印在了窗户的薄纱之上,树叶随着夜风轻轻摇摆,一切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不同,但吕布却轻巧起身,缓缓的走出了房门。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门外依旧没有人,但吕布却没头没脑的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开口了。
话音落下之后,没过多久一道桀桀怪笑的声音回荡四周,这笑声几乎覆盖了整个温侯府,却又仅限于房屋之外,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屋内的严霜以及其他房间内的家仆和丫鬟他们。
随后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当中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
……
翌日清晨,阳光依旧,徐徐的西风推着天空上的白云缓缓向东飞去,让它更早更快的靠近太阳。
晨光在白云的遮蔽之下,忽明忽暗的照射在了郿坞的寝宫内,睡梦当中的董卓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睁开双眼,眼球略微有些泛黄,还有血丝缠绕在其上,大抵是因为酒色纵欲过度才留下的痕迹,眼眸之中还带有一些昨夜宿醉尚未清醒的朦胧。
他动了一下手臂,身边传来了“嘤咛”之声,一个不知是宫女还是妃子或者歌姬的女子还未苏醒,身上带着些许抓痕,本能的朝着可以依靠的地方拱了拱。
渐渐清醒过来的董卓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而是十分厌烦的一脚将这女子踢到了塌下。
女子陡然惊醒过了来,白皙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连忙跪倒匍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动着,清脆又带着惊慌的声音连连响起:“昨夜太师太过神勇,妾身疲乏,未能在太师醒来之前离开,还望太师赎罪!”
董卓端坐起如山一般的身躯,女子与之相比更加显得娇小羸弱了起来,配合瑟瑟发抖身体,如同还未断奶的小猫一般,楚楚可怜,加之肩膀上清晰可见的抓痕,越发惹人怜惜。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因为女子的相貌还算秀美,又或者是她方才说的话十分中听,董卓扬了扬眉毛,并未如往常一般发怒,而是清了清有些干燥的嗓子,“去拿些水来。”
“是!”
女子如释重负一般,也顾不得穿衣服,立刻用杯子取来一些温水,不等董卓自己动手,便轻巧的服侍他喝下,然后又拿来了洗漱的脸帕,替他轻轻擦拭昨夜的酒渍,最后再替他从里到外穿上了衣服,直到做完这一切后,依旧没去穿衣服,继续跪伏在地上。
“嗯,下去吧。”
被伺候的面面俱到的董卓心中感到一丝愉悦,指了指榻上女子的衣物,吩咐道。
女子这才连连拜谢,轻巧的拿起衣物离开。
董卓每日起床之时,脾气格外暴躁,稍有不是便会大发雷霆,像今日这般舒心的时候,恐怕一年也不见的有一回,也不知是这女子运气好,还是她真的会讨人欢心,即便是董卓自己也不太清楚。
总之他感觉不错,或许今天是个好日子。
过了许久,一直候在门外的太监洪泉计算着时间,估摸着平日里太师大概已经消气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太师,曹操曹大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嗯?”
“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