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了幻金线的招牌后，姜清泠便朝着那拍卖场门口走去了。
门口有两个人守着。二人其貌不扬，但她早早就感知到了二人的修为。
起码筑基了。
姜清泠面色不显，心下却是一凛。
……好大的手笔。
她径直走进了入口，二人没做半分阻拦。
本来就是个包容性极强的拍卖活动，只要不是刻意找茬的，都是能带来几分收益的。
哪里会有人和钱过不去呢？
守门的二位只道“这位女修面容绝美，端的更是一副大家姿态”，那从容不迫的步调，更是让人心觉几分悠然。
只让他们暗自揣摩“这是哪位出名女修或是哪位修仙世家的子弟？”
他们不知的，这一番从容的心态，却是她经了一世的苦痛换来的。
或许，有的人会不适应。但她，如今却是习惯极了。
以前的她不爱这样，只会做些傻傻的事讨好别人。
现在的她，肆意、张狂、媚态，不正是她被人贴上的标签么？
她应当是这样的，她也习惯了这样，连善良单纯褪尽后残余的清冷也没那么彻底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好像就没那么单一了。
……她就像个面具人。人前一副面孔，背地一副面孔，内心还有一副。
只是，内里的那副，好像破得差不多了。
虽然已成了很多人不喜欢的人，她却还是坦然接受了。
她发现，她好像没有那么排斥这种让人生厌的性格了。
她的眼中闪过几分自嘲，随即而来的妥协。
……呵。
能让事情变得更好，能减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为什么不呢？
心头有些复杂的情绪，化开了。
她踏了那最后一脚，入了规模最大的拍卖场。
当真是个不同凡响的。
若说外面是内在价值的暗示。里边，那便是外在了。
入眼是大片大片的金色，夹杂着几分喜庆的红色。
那本就价值不菲的绡金纱，自是引人注目的。
可更让人觉得有些出奇的，却是那价值千金的绡金纱不仅被随意地挂在了那窗棂处，更是不要钱似的被铺在了桌上，充当着桌垫的作用。
那同样是价值千金的云狐皮，更是被垫在了脚下，充当个毯子，供人几分舒适。
若是寻常修士见了，必是要慨叹几声的。
姜清泠却是没一分艳羡。但他，面子里子，却是做全了。
没准……这场拍卖会后，还会落得个“善人”的称号。
正这般想着，她已到了分界线了。
两处地方，倒不是按单一标准来划分。
不独独比财力或是家世，这样的拍卖会在修仙界也是头一回。
对外只称“人总会有落魄之时。一时之需，可以来砝码来换。”
“砝码，可以是任何东西。”
前世姜清泠初听，对这种人敬仰极了。
或许……会傻傻得认为他是个好的，以一腔真心换得听者能享受的机会。
可商人，终归是无利不往的。又怎么会为你个无名小卒，抛开一切，只为个你能得到好处。
……两件事情下来，她好像确定了他的扮猪吃老虎的属性，他这狡猾极了的性子。
姜清泠轻瞥了眼分界线的两头门。
一头往“无”，一头往“里”。
所谓无，即是以修为相搏。
毕竟是低阶些的拍卖场，没几个像样的规矩。
所谓的点到为止，也让些脑子灵光得紧的人投了机。
无的那边，倒是秩序不大好。
可正因此，到那儿售卖的东西也几个品质能说得出名号来的。
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想必就是这个理了吧。
她也不多顾虑了。
那边差归那边的，关她好的那边什么事。
怀着几分期待，她入了那烙有大大“有”字的门。
虽已过去多时，里面的人，却还是少的。
依稀有几个人走在回廊上，可也好像是散散心似的。出来一会儿，又进去了。
她本是带了几分惊讶的。
快到亥时——开场时刻了，却还没几个人，这是极不正常的。
可看了那走入不同房间的人，她顿时明白了。
……包厢。
什么没几个人，原是人都进了包厢呢。
也不怪她不能顿悟，她前世闭关修炼许久，就算是出来，也是草草办件事情。
办了事情，又回去了。
哪有时间赏玩，哪有时间体验这些新奇的布局。
她先前知道的包厢，仅在高阶的酒楼出现。
至于其他，她就算是知晓，也是从古籍中看来的。
她封闭极了，跟个与世隔绝的人没什么不同。
她招了招手，带了几分生疏的意味，可看她那自信的神色，好像招手本来就该这么做似的。
那一排排站着招呼的人，看了眼姜清泠，久久不能回神。
美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赏心悦目极的。更别提是个绝世的了。
直到她招手，那怔愣不休的侍从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撇开了头，可嘴下动作未停:“修士大人，您要什么？”
“一个包厢，谢谢。”姜清泠也不多说，话语短极了，也透着几分疏离的意味。可那掺杂着几分媚的嗓音，终是将那寒意散了散。
声音，也声声将人听酥了。
一时之间，几位面容清秀的服务者的脸有些发红，像半红的苹果。
几位更是磕绊地吐出一句“好……好的。”经历了风风雨雨都不能被撼动分毫工作精神的他们，这一刻，好像变了些什么。
这一日，他们的心似乎都乱了。
看着他们的怔愣，姜清泠道:“怎么走神了，不带我去包厢吗？”
仍是让人听了会脸红心跳的声音，但却句句“铿锵”。
声音响起的瞬间，他们从愣神中清醒了。
尽最大努力，让这般好的她，享受顶级待遇。
一位最先静下来的侍应生忙不迭地微低了低头，带着几分尊敬道:“您请跟我来。”
他的后面，还跟着几个有几分好看的男侍应生。
回廊上本该是有几位候着的人，可现在，却是没个人影了。
那一个个神色带着几分尊敬的他们，看向她的背影时，眼中满是希望。
姜清泠倒是没在意这些。
别人爱看，你又阻不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如今看着，倒是同往日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往日哪怕是戴了个面纱，也会被人用这种目光。不戴，也是强烈。
何况，她也不是丑的。
既如此，有时坦荡荡接受就好了。
前面的包厢都被订的、住的差不多了。
可总归是在一层楼上，不多时，再远的距离，她也到了。
她走了进去。
却发现包厢内的东西齐全极了。
小到木玉制家具，大到整个装潢。更别提那一种种摆好的蔬菜瓜果了。
今日的仙酒，也被装进了青玉壶里。酒杯，也呈上好的青玉色。
竟是市面上早已失传的青玉瓷器？
姜清泠有些惊讶，却更是不住地推测着他是个什么人物。
思绪一来一回，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待她回头间，与一小鹿般的眸子相撞，她眼中带了几分讶异，道:“你们……还没走？”
那几位听了，眼中却是带了几分无辜，道:“抱歉，我们以为您还需要点什么，所以久久没有离开。”
？？
这……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细细想下去，却是有点奇怪的。
她心觉几分怪异，刚想出口，可看着他们满眼的真诚，却是将话咽了下去。
想来……是她多虑了。
看起来，还是挺正经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这些个添几分兴味的想法想想便罢了，无关正事的，终归是被她弃了。
她还是决定回归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