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做好天阶火符的收尾工作,姜清泠便退出了洞府。
站在天字一号房时,天已蒙蒙亮了。
她看着渐亮的天色,随手取出了把剑来。
它通身雪白,似那不化的皑皑白雪,仅仅从外观上看,便好看极了。
她执起长剑,先是轻挥了挥,掂了掂它的重量。下一秒,手腕转动了剑柄。
剑,慢慢转动了起来。几下后,待她微微适应了这把剑,她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那白剑发出的声响,与她因剑气挑起的衣裙飘动声,很是相和。
那闪闪的剑光,与她轻盈的身姿,很是相应。
“唰,唰,唰”的声音,久久未曾停歇。
待天色亮了许多时,她才止住了继续晨练的念头,放下了剑,也将它收了回去。
一系列动作,出奇得快。
不过,也没必要惊讶,第一剑宗掌门的女儿,差得到哪里去?更别提她比常人活了不知多久的年纪和走过的血海深仇路了。
因为压力,所以动力。
一直以来的重重压力,让她一个踽踽独行的人,也成了个可以抵挡风雨的人。
此时的她,正为着自己想守护的人,变得更强。
姜清泠停了继续练剑的念头,却没有放任自己休息。
看着亮了些的天色,她的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可好几个都因为时间长短打消了。
等会儿,人多了些,她便可寻人了。
夏日,总归是不同于其他季节的。才卯时二刻,光热便遍布了整个修仙界。
那原本空荡的街市,变得热闹了起来。吆喝声,从街市的那头传到街市的这头,经久不散。
既到蟠溪镇,离殷家自是不远的了。
现在,殷府想必是还未开的。
既如此,也不能闲着不是?
这般想着,她心念一动,从洞府中取出了那颗神兽蛋。
她细细观摩了它,带有几分探索的意味。也动手摸了摸,轻按了按。
它同上次相比,没什么不同。倒不是说它的纹路不改,而是它连个大小也没变。
据古籍记载,上古神兽蛋若是临近孵出之日,必是会形貌大变的。若细说,则是纹路的色泽、蛋壳的大小。
前世姜清泠想了解得更多些时,却是得了个“留后人续写”的回答。
这让当时的她,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而如今却是,有些一筹莫展了。
依据前人记载,这颗神兽蛋倒是还未有任何即将孵化的征兆。
她对它有几分好奇的,它像极了两种神兽,可她不知,三者是否有关联。
她更想知道的,是它是否拥有那种属性,那种功法。
可如今看来,却是为时尚早,不宜操之过急。
她也不恼,轻抚了抚神兽蛋,便将它放了回去。
看了看已到正中的太阳,她便明了,已是时候了。
她踏出房门,不多时,已下了楼。
已至辰时,楼下的人多了不少。
在场的人见了那一抹红,没有不惊艳的。本交谈的人们,在那一刻,倒是静默无声了。
那一刻,客栈静极了。
这些状况,姜清泠却不知分毫。她倒是以为今日的客栈,极其安静。又或是以为这客栈,本就没几个人,萧条得紧。
不过,她却是分外喜欢这安安静静的氛围。
话虽如此,这也不能让她驻足片刻。
只见她神色慵懒,从容地出了客栈。她出客栈的瞬间,客栈顿时人声鼎沸。
姜清泠自走出客栈起,便在客栈旁见着了许多人。
有的是叫卖的摊贩,有的是交谈着的人们,或是志趣相投者,或是买家与商贩。
一时之间,热闹极了。
可这般生动的景象,勾不起她分毫欣喜。唯有那隔得远些,驻足在桥岸的类似凡间车夫打扮的修士,勾得了她几分喜意。
她不做迟疑,直直地“奔”向那位修士。
众人只见得一个红衣女修奔向那以传送谋生的修士,本也是不怎么稀奇的,远行人到了不明路线的地方,总归是要寻那熟知此地的人来问问路的。
几位老商贩见了那飞奔的红色身影,只道是红色显眼。本想一眼便移开视线的,却不知为何,那目光再也收不回了。
姜清泠倒是全然不在乎周围有些直勾勾的目光了,步调更是快了几分。不多时,便到了那专营传送的修士前。
那位修士远远的便见着了这位气度不凡的女修,待她走近了,却是愣了愣。
待姜清泠语气淡淡道了句“不知道友这儿能否到达殷府?”,他方才回过神来。
他听了,只觉这位女修不仅绝美,连涵养也是一等一的好。见他这般失态,神色仍是淡淡,语气也是波澜不惊,没什么心绪波动在。
他愣归愣,姜清泠的话还是全部听了去,忙道:“道友要去哪个殷府?”
姜清泠听了,暗忖还有几个殷府?斟酌间,还是道了声:“殷家如今竟是分庭抗礼了么?”
修士听了,倒是明了,道:“道友怕是刚来吧,还不知如今殷家早已四分五裂了。百年前,殷老爷子身子骨还健朗得很,可爱女失踪,久久未有音讯,他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啊。现如今,殷家的顶梁柱倒了,几位窝藏歹心的兄弟亲戚,哪怕是个远些的亲戚,在外也自称有殷家的实权啊......”
末了,似是慨叹般道:“怕是无人想过,昔日风光无限的殷家,如今竟是混得个名门末流的名声......这还是往好了说的,若是说真些,如今怕是比不得前面几位小门小派了。”
姜清泠听了,倒是心中暗道“殷离最不想发生的,终归还是发生了”。
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带我去殷老爷子那儿吧。”
除此以外,却是再无其他了。
那位修士听了,也不多说了,只道了句“好”。心中却暗道“这来寻殷老爷子的绝美女修,怕是殷老爷子故人的后代,此番前来,似是看望。”
怀着几分敬意,修士驱动了传送法器,带起了路。
按寻常步行,怕是要经历个不少弯弯绕绕的。如今因着飞行法器,却是快了不少,也畅通了不少,几乎是一路无阻。
本应耗费好几个时辰的行程,生生缩短成了不到两个时辰。
日上三竿,二人便到了殷府门前。
殷家虽是落魄了,但殷老爷子,莫说区区蟠溪镇了,在修仙界也是个有几分威望在的。
当初的殷家主,放在整个修仙界,也是个能排上名号的人物。
传送法器停在了殷府几百米开外,是出于对殷老爷子的敬意,也是出于对这一位因痛失爱女而败落的枭雄的同情与惋惜。
当年的殷家姑娘,别人只道是个筑基修为的,被外人叫做“殷家的耻辱”,可旁人不知,他们土生土长的蟠溪人,又怎会不知。
殷家姑娘是个有心性的,早早便步入了金丹。
她娇憨可爱,明媚大方,是殷家主的明珠,是殷家的明珠,更是蟠溪的明珠。
她不谙世事,却总能在他人落魄时出手相助,在他人遇难时出手相助。
多次让人化险为夷的存在,且心怀大义,又怎会是个耻辱?
要他们看,倒是那些个看殷老爷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趁机夺权的人,更可恶些。往深了讲,这不就是蛀虫?
一个比耻辱还要让人唾弃的存在。
某一刻,内人、外人看来,这种嘴脸的人,都恶心极了。
站在最肮脏的地方、做着最肮脏的事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那些心怀良善、心怀大义之人?
最应该受千夫所指的,不该是他们吗?
不仅仅是传送的这位修士,姜清泠还感知到了百米外的那两位守门人的心绪。
他们,亦是如此。
只不过迫于夺权者的威吓,说不出口罢了。
可心里的愤懑,比之这位修士,倒是少不了几分。
倒不是姜清泠想去窥测他人的内心,而是这几位的怨念着实是有些大了。
哪怕她尽力挥去这一道心声,下一道又来了。索性她也不挡了,悠哉悠哉地听了个遍。
那两位隔着几百米距离的守门家丁自是不必说了,几百米距离还传得过来的,自是不同的。
而她身侧那位传送修士,也是当仁不让。把蟠溪镇人的痛快和不痛快吐槽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