沵溍早慧,又早早与姜清泠相识,又怎会不知她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念。
他知道,他的师妹自上次醒来后便有些早熟了……
待人接物,总是透着丝丝的疏离感。
真实的笑意,也不如从前那般多了。
连仅仅笑笑,也不那么多了。
可他对她的宠溺,从未减少。
沵溍看着带着几分笑意的姜清泠,他知道,她似乎是有些戴累了那副总是笑眼盈盈的面具,此时连单单笑着,都有些冷情了。
可他看到了她的眼中那抹真实的情意,她待他,是真实的……
未作半分犹豫,沵溍与姜清泠相对视。
与那分真实的情意恰恰相融。
姜清泠见了,倒是有些兴意阑珊地挑了挑眉,随意执起红扇挑了挑沵溍的下巴。
带着三分玩味道:“美人师兄,你这眼神,可真深情啊……怕是放在每个女子身上,都会让她们心生被情郎爱慕的喜悦吧。”
本是戏谑的话语,沵溍却是听出了几分认真与愤懑。
带有几分不解,沵溍显然有些无措。
姜清泠道:“师兄,我此番前来,是要与你说声告别的。”
“师兄,我如今已至筑基,父亲也同意了我外出历练的请求。”
“我本可以直接出走,可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姜清泠说着,便取出了个绣有青竹的银色香囊。
沵溍有几分怔愣。
若是没记错,凡间女子送男子香囊,是有几分特别的意味的吧?
姜清泠看着有些怔然的师兄,知道他是有些误会了,更不知他如今有着怎样的危险。
可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有些后果,她能承担;她身边的人,承担不起。
“师兄,这是我做的香囊,或许样貌有些不太美观,可它内含东西的功效,可大了!”姜清泠睁大了眼睛和嘴巴,带有几分浮夸的意味。
“或许,能在被妖魔扰乱心智时,暂得片刻清明……”姜清泠突然压低了声音,这抑扬顿挫的声色,颇有几分说书人的潜质。
沵溍被逗得有些低声发笑,道:“师妹,你是否浮夸了些?”
姜清泠闻言,倒是带了几分认真,正色道:“师兄,我近日学了卜卦。师姐们用了都说好。”
“近日,我为你卜了一卦,此卦有些凶险。卦上说,需近年亲近之人绣制自身发丝的香囊给你。”
“我本不擅女工这种温婉静秀的女子方能大成的手艺,可……我为了师兄你,终究是……。”
姜清泠说到这,止住了话语。
只是那将香囊递向沵溍的手中,愕然是几道浅浅的针口。
沵溍见了,顾不得逗弄姜清泠了。忙接过姜清泠所制的香囊。
清瘦的手轻触到那浅浅的伤口,竟让姜清泠感到几分疼痛,轻蹙了蹙眉。
沵溍见了,刚想轻扶姜清泠坐下,却被姜清泠开口打断。
“师兄,我只是手上有了几个小口子,并非腿脚也伤了……我还能走。”姜清泠有些执拗道。
“行。阿清,你等我。我屋内有上好的疗伤药,我去去就回。”沵溍眉间染上一抹急意。
沵溍步履匆匆地入了屋内,一向平和的心境也起了几分波澜。
“不知,这份平静会保持多久……”姜清泠看着师兄匆匆入室的背影,心尖横生了几分柔软。
不多时,沵溍出了屋,手上带了一个小瓷瓶。
走近了些,沵溍便轻轻地打开了瓷瓶。
一股温凉涌了涌,沁润了姜清泠的心。
的确是好药。
姜清泠正准备左手拿起瓷瓶涂抹伤口,却被沵溍出口阻止。
沵溍道:“师妹,我来吧。”
姜清泠正准备出声阻止,却被沵溍伸手抓住了姜清泠的手。
掌心微摊,姜清泠被沵溍抹上了些微伤口。
姜清泠只觉掌心微凉,那丝丝疼痛似也缓了缓,似消除了般。
“师兄,香囊你要记得随身带啊。”姜清泠状似随口说道。
沵溍闻言,头有些微低,眼睫微垂,掩去了有些汹涌的神色与心绪。
沵溍有些默默不语,可姜清泠知道,他这是同意了、默许了。
见了沵溍这种模样,姜清泠无声地轻抱了抱沵溍。
书了一场无声的别离。
没有情人之间的呢喃,没有烈如炽阳的热情款款。
姜清泠走了,不带丝毫留恋。
沵溍望着姜清泠远去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也久久注视……
夕阳之下,已是相隔两地的师兄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