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头部的阵阵刺痛,姜清泠被生生痛醒。
睁眼的瞬间,一束束光线透过窗棂,有些刺眼。
看着这距窗棂近处的低版梳妆台,连被迫承受千万次伤痛也从未落过泪的姜清泠,泪如决堤。
她已经数十年未曾见到父亲因此种形类的妆匣难寻,为她耗费累日心血亲手而制。
然,此物却在苏韵和来宗门之时,因其“无心之失”被摔得粉碎。
她年幼无知,以为她仅是无心之举,即便是父亲询问她时也是尽力替她遮掩。
苏韵和来后,她平日喜好的事、物、人,一一被其抽离。
心碎终有时。
她同自小为伴的师兄吐露心声,却被指责斤斤计较,心胸狭隘。
她,在初见时喜欢上了彼时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江澜,对其表露心中一二情意后,他并未一口回绝,仍同初见般以君子之礼相待。
仍是那般温柔对待,一步步,一步步地让她越陷越深,却又一面当着苏韵和的护花使者。
苏韵和怨己家世不显,更嫉其对江澜的强烈追求与过人家世。
苏韵和将收留她、授其修为之道的宗门毁为一旦,将宗门弟子屠杀殆尽,当真是恩将仇报!
思及此,头部不知为何有些钝痛,以手触头,却碰到了一个凸起的包,有些疼,视线有些微茫。
却在见了幼童的手儿后,有些耳清目明。
睁着惺忪朦胧的大眼,环顾四周,这,俨然是她的幼年闺房!
我……重生了?
正当她犹疑之际,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不过二十余岁面容的青年。
男子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织染。
本来的不确信,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一切都成了确信。
……若不是重生,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能见着早些年护她而死的父亲了。
“爹爹!”看着男子步步临近,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小团子奔向姜泤。
顷刻间,外表清冷眼中却含着化不开浓浓忧色的青年,连冰寒的气息,都有些散了。
“清儿,摔疼了吧?下次切莫如此顽皮了。”青年虽话语生硬,却带着不住的认真与呵护。
“爹爹,清儿没事。清儿此番可是为爹爹生辰准备了十足的礼物呢!”
粉色的小团子扬起了肉嘟嘟的小脸蛋,神色带有几分矜傲,眼中似乎闪着星光。
见此,姜泤点了点头,道:“爹爹还有事,没办法照顾你。”
接着,朝门外道:“阿溍,照顾好你师妹”。
话音刚落,只见一十一二岁的少年步入闺阁。墨黑长发系于一雪白发带,一袭白裳更衬其眉目清俊,少年虽年岁尚小,俊朗的面容却已可见一斑。
“是,师父。”得到了肯定,姜泤便飘然离去。
姜泤一走,屋内便有些安静。
“师妹,我带你去后山走走吧”少年温声道。
姜清泠看着少年的面容,心中思绪从未断过。一听见少年出声,便道:“好啊,师兄”。语气欢快,神色同一般六岁孩童无异。
身量稍高些的少年牵着幼小的女童,在踽踽独行着。
少年的神色,却无半分不耐。
看着粉色的因心旷神怡的花鸟虫鱼而欢笑着师妹,少年心中更添几分柔软。
姜清泠似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林子溍,在他看不见之处眼波流转。
突然,少年发觉身边的师妹眼中似有泪珠打转,急忙道:“师妹,可是伤到了?”
“没事的,师兄,我只是…”语未毕,少年便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背起小女孩。
被少年如此对待,心中却有些鄙夷:现在对她有多好,日后对苏韵和就有多好,对她,就有多狠。
数十载相伴,不过初见的楚楚可怜。师兄妹情义,造养之恩,不过几句温香软玉。
呵,多么讽刺!
心中有千万般不适,面容便有千万般令人生适。
姜清泠抽泣着小鼻子,带着微浅的鼻音,几不可闻般道:“谢谢你,师兄。”
“傻阿清,不用谢”。说着,便用手揉了揉姜清泠小小的脑袋。
“师兄,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幼童似是稚嫩的话语,如明月般照亮渐昏的天色。
“当然,你永远是师兄的小阿清啊。”少年宠溺笑道。
少女带着不谙世事的笑,似是真心道“师兄我相信你!”
心中却想:你前世可未曾将我视若珍宝,何谈永远?
嘴上却道:“师兄,带我回屋吧。”
“好”。林子溍(jìn)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