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要离开的事情,跟大舅…他们说过了吗?”车崒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场景,不禁问出了心底的疑虑。
尹长赢平静的目视前方,语气淡然,“还没有,我还没有去见过他们。”
可他握住方向盘的手臂上却是青筋暴起,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总归还是要去见见。”车崒抿唇,看向窗外,却正好经过当初少年离去的街道。
车崒瞳孔猛然一缩,看向尹长赢,只见他面色如常的盯着前方,可眼底猩红好似翻涌着暴风骤雨。
过后听他低声开口:“是啊,总归要去见见。”
后面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尹长赢开着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路边,下车走向路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店。
车崒看着眼前的花店,试探性问道:“这是?”
“他最喜欢这一家的白山茶,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早就已经不在了,原来还一直在啊!”尹长赢面色云淡风轻,可是却早已湿红了眼眶。
车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伴在他表哥身边。
“小崒啊,记住这里,以后如果我不在了,就在这里给他买花,好吗?”尹长赢语气低沉近乎哀求。
“好的,我会的。”车崒默默记下地址,毫不迟疑的对尹长赢保证。
尹长赢心里想的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以后,车崒心里想的是以后一定。
*
去南山墓园的路上,车崒终于忍不住,壮起了胆子向尹长赢发问:“表哥,到底什么是喜欢?”
尹长赢闻言不由失笑道:“大概是飞蛾扑火,明知道结局可还是会不顾一切扑过去;
或者是没有他你的生活平淡无味,有了他你的生活脍炙人口,有声有色;
亦或是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你便知道就是他了,其他人都不行,不求天长,只求地久,能够一直相依相守!”
“哦哦,那喜欢上一个人会有什么感觉?”车崒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假装不在意的询问,实则心头紧张不已。
尹长赢微愣,眼角余光扫过车崒因紧张而握紧的拳头,下一秒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他最终还是在心底生出了情愫。
“喜欢一个人啊,就是看见他就会忍不住心里的窃喜和心脏那种从未有过的特殊跳动,那是只面对他才会有的感觉。
还会时时刻刻想着对方,自己有什么高兴或悲伤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分享和倾诉的对象都是他。
会不自觉的依赖他, 不喜欢他跟别人靠的太近。
心情不好时看见他,烦恼都感觉立马被抛之脑后。
会想要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害怕他会看见自己狼狈或者是出丑的一面。”尹长赢心情复杂,可还是耐心的把自己的感受细细与车崒道来。
其实当初发现池墨眼底对车崒涌现的情愫时,尹长赢心底曾自私的希望车崒永远都不会理解到那眼底的情愫。
因为他知道这条路的苦楚,人们对此的包容太少,小到容不下一丝不合常理的爱意。
爱都被人们固定在了一个圈子,每当有想要冲破圈子的人出现,人们就会不管对错,直接攻击。
因为他们不喜欢他们规定的圈子被打破,而打破圈子的人往往都会被他们称之为‘异物’。
他和柳月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不希望车崒面对世俗的攻击、谩骂,而后永远活在绝望、痛苦之中。
因为他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他不想车崒白玉无瑕的心成为下一个满目疮痍。
看到车崒眼底发芽的爱意,他本可以引导车崒,将之斩断。
可是他感觉自己做不到,就如当初发现池墨眼底情愫时一般,他根本就下不了手。
而车崒又是如此信任他,他更下不了手了,如果月落还在就好了,他的解决办法总是最好的。
不过如果是月落,他肯定不会把人分开吧,而是会任由他们发展,但他肯定会给予他们他最大的帮助。
尹长赢也不确定了,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吧,毕竟那些不是自己的人生,而自己所能给予的也只有答疑解惑了。
车崒听完沉默一瞬后,直截了当问道:“那,那喜欢需要理由吗?”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尹长赢都被问懵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需要吗?不是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到底喜欢哪里,为什么会喜欢这些都很重要吗?”车崒不解。
尹长赢听完,忍不住好奇道:“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车崒小声回答。
“小崒,电视剧是电视剧,生活是现实,电视剧里面有一些或许是对的,可有一些只是虚构的。
而生活是你需要用心去感受的,这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而我认为如果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的话,那不是喜欢,那是交易。
用别人的某一部分来交易自己的喜欢,这种喜欢还算是纯粹的喜欢吗?
所以我觉得喜欢是没有理由的,也不需要理由,看见他那一秒,你就知道了。”尹长赢郑重其事的对车崒说道。
“噢噢,知道了。”车崒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外。
尹长赢见此,无奈摇头,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去品味,光听别人说是没有办法感受到的。
——
南山墓地
尹长赢单膝跪伏在柳月落的墓碑前,轻声细语的和柳月落道着他的离去。
而车崒则坐在上次和池墨他们一起坐过的大石头上,还特意找了阴凉的一角。
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伸直,以手肘顶膝支撑手臂,下颚放入手掌中,歪头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天空万里无云,一碧万顷,微风徐徐,鸟语虫鸣,阳光正好,这本该是一个好天气。
可美好的风景无人欣赏,美景当下的两个人,一个在一边温情蜜意,一个在另外一边脑海里思绪万千。
看着表哥如此模样,车崒脑海里一直在回想路上的聊天,他还是不明白喜欢是真的值得或者说是真的应该去喜欢的吗?
“车崒!”
车崒闻声收回思绪,回头只见山脚的阶梯上,一个人正朝着他跑来。
他的心随之剧烈跳动起来,还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想:哦,原来是这种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