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薛舞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脸，似乎是敷在额头上的凉水或者是那救命药起了些作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一眼就能看到眼底，蓝的像是盛夏时的天空一般清澈，薛舞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就把她吸进去一般。
“你好——”他声音沙哑。
“我叫薛——”薛舞愣了一下，此刻对一个有可能去找皇帝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名着实不妥，于是想了想，继续道“我叫薛望海，你叫什么名字啊。”
“杰，我叫杰”他小声回答，似乎也没有过多的力气，随后闭上眼睛默默的嘀咕着一些薛舞听不懂的话。
“你说什么呢？”薛舞用手指戳了戳他“别是傻了。”
“我在祷告，感谢上帝救了我的命。”杰睁开眼睛，认真的说道
薛舞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我救了你，你你感谢上帝干什么，他远在京城，你就算在那个小破，破草丛里躺一万年，你都变成一个骷髅头他都不会来救你的。”
杰有些惊讶“上帝，在京城？”
薛舞气鼓鼓的回应“不就是皇上吗，他怎么可能来救你？”
杰恍然大悟，轻笑一声“我说的不是皇帝，是上帝，是万能的神。”
“那也没有神仙过来救你啊，我可是把我保命用的药都给你了。”薛舞越说越气，忍不住越凑越近
“当然感谢你，姑娘”他眨眨眼“可是你是上帝派来救我的，就像天使一样。”
薛舞自然没有听懂他嘴里说的什么天使上帝，但是因为距离很近，本来在昏暗中就显眼的蓝色眼睛变得更加好看，他的睫毛也很长，一眨眼像蒲扇一样忽闪忽闪，薛舞一是分了心，愣了好久也没有回答。
“就是我路过那条路的时候看到你的，没有谁指使我去。”盯了良久，薛舞有些心虚的反驳。
“上帝从来不会亲自告诉你，但是你来找我，一定是他的旨意。”他似乎没了力气，有些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薛舞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滚烫，便也放下心来，简单的收拾过后，她坐在杰的身边，小声问道：“你喜欢薰衣草吗？”
杰没有回应她，他早已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已经大亮，疲惫的薛舞就这样坐在杰的身边，看着他苍白的皮肤和没有睁开的眼睛，盯了一宿。
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薛舞
“我想我真的见到天使了。”他说
“我叫薛——唉，懒得跟你争辩。”
薛舞深吸一口气，试图洒脱的把这事抛之脑后，所以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是有些烫。
薛舞也不知道自己那颗保命丹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那是她出发之前元池随手塞给她的。不过他伤口感染到这种程度，如果把他丢在原地不管，等药效过去，这人依旧是没有活路。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想着不如问问对方是怎么想的。
“这位——杰大哥”薛舞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称呼，最后冒出一个大哥的称呼。
“叫我杰就可以了，我是从海的另一边过来的，在我的家乡，大家的尊称都会用先生，但是你救了我的命，直呼我的名字也并无不妥。”
“杰，那你等的那个上帝还是耶稣的，他这两天能到这里救你吗？”薛舞也没客气，借着他的话茬问了下去。
杰愣了愣“上帝会一直在我的周围。”
薛舞为了避开直视他的眼睛，低头拿这个树枝随意拨弄着已经烧完的余灰“我知道你说的上帝是个神仙，那耶稣呢，他什么时候到啊？”
杰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耶稣是圣子，也是神的一部分。”
薛舞把手中的木棍一丢，故作深沉的背过身去：“那就是说，现在你就自己一个人，也没人来救你喽？”
“上帝与我同在”杰回答道“我是他的孩子。”
薛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除了上了你身的大仙，还有别人能来救你吗？”
“上帝派你过来救我了”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薛舞叹了口气“我可能会救不了你了，你现在这么精神，是因为我喂了你那颗药，药效过了，你那个伤口感染还是会要了你的命”
薛舞偷偷转过身去观察对方的表情，似乎听到这话没什么异样，只是用那双像平静的湖水一般的眼睛看着她，薛舞一瞬间心软了，她一咬牙，吓了决心。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她问道“我有认识的大夫可以救你。”
说完这个话，薛舞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薛舞啊薛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三哥那里如此吃紧，你带个来历不明的西域人回去，得给自己找多少麻烦啊！”
“我不知道，如果不麻烦你的话？”杰看着面前脸色有些奇怪的薛舞，小心的回答道。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薛舞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一些，但是一抬头对上那双眼睛，薛舞的脑袋就乱作一团，于是她干脆上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杰感到有些奇怪，但却也从善如流，“可能是一些还未了解的中原风俗吧？”他想
“你是从海的那边来的，那你来中原是做什么的？”薛舞理了理思绪，决定打探一下对方的底细先。
“我是一个传教士，信上帝的人会叫我神父”
“那你怎么受伤的？”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去了寺庙，试图在那里纠正人们的想法。”
“嘶——”薛舞深吸一口气，没想到面前这个人是个二愣子，长的那么聪明，做出来的事却有些不过脑子。
“那你为啥还掉到水里了啊？”薛舞追问
“因为船上的人说我眼睛颜色像妖怪，可能是水妖。”
薛舞把手指分开了一个缝隙，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像是宝石一样。
她立刻把手指并拢了。
“怪不得”她嘀咕道“那你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会撒谎的，不然就是犯罪。”杰说的很坦然“这是上帝的旨意。”
薛舞似乎听见了寺庙中的老和尚常常念叨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她叹了口气
“我带你回去，但你要全程遮住眼睛，你听到了没”
“好”这次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回答之后，斜斜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