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仙姑？”夏国皇帝张口，声音依旧羸弱，中气不足。
薛舞低头：“是奴婢。”
他弯下腰，伸出过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薛舞彻底看清了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的眼睛凹陷着，不仅是黑眼圈严重，更是唇色苍白，面颊凹陷，看上去像一个死人一样虚弱，薛舞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掌就能打死面前这个人。
但他不能死，起码现在他还有活着的价值。
“哦？”皇帝好奇的观察着薛舞“杀气？”
薛舞心头一紧，没想到自己一瞬间的想法竟然也被如此精准地捕捉。
“请陛下恕罪。”薛舞避开了眼神接触，防止自己的想法再被看穿。
“没关系，朕不觉得这是罪过。”皇帝缓慢的直起了身，身上的关节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关咬合一样，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
“朕每天见到的人不算多，但十有八九看到我时都会觉得我很好杀，你的杀意，不算强，起码没有我那厉害的哥哥强。”
“陛下说的是古亲王？”
皇帝没有接话，他低着头看脚下跪着的薛舞，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命令道：“你站起来吧。”
薛舞缓缓起身，看向了皇帝。
“你说，你真就这么灵？”皇帝有些好奇的问“那你帮薛达他爹治好了病，和他关系还算不错，你帮我看看，他究竟是否真的忠心于我？”
“陛下想听实话吗？”
“哦？你的意思是，他并不忠心？”
薛舞笑了，摇了摇头“不，关于他的事陛下心中早有决断，无论我怎么说陛下的心中所想都不会改变。”
“有趣。”皇帝饶有兴趣的盯着薛舞，薛舞莫名觉得有些脊背发凉。“那你想说的，是怎样的实话？说来让朕听听。”
薛舞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陛下恕奴婢无罪。”
“说”皇帝大手一挥。
薛舞站起了身：“奴婢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姑，只是一个说瞎话的骗子罢了。”
皇帝自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惊讶的同时，又觉得薛舞这人实在是有趣，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姑娘，你何必这么实诚？我刚才可没说赦免你的罪过。”
薛舞作揖：“陛下的聪慧远近闻名，所以我猜想陛下大抵不是因为我在宫中算命所以才找上我的。”
“你猜的对。”
“既然如此，我便也没有必要和陛下装下去，但如果陛下心中我真的是一个仙姑，那我也没必要为了这无谓的虚名冒生命危险欺君。”
“你说的都对，不过关于这件事，我有件事很好奇，你是怎么把那个在战场上消失多年的人变回来的？”
“说来陛下怕是不信，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巧合，最一开始奴婢也以为他早就死了，所以和夕颜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平她心中的遗憾罢了。”
“竟有如此奇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事可能是天助我也。”薛舞回答
“天助你？你既然知道我找你并不是因为你在宫中骗人，那你就应当知道我已经查到你的是跟着尹荣华一起来的了？。”皇帝挑眉。
“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奴婢从来就不是尹荣华的人，敢问陛下可曾听说过暗香门？”薛舞问
“哦？那个十几年前忽然出现属于盛国的刺客组织，行刺无数无一不成功，但多年来从未被抓住任何一个人的暗香门？”
薛舞点头承认。
“你是暗香门的人？”皇帝忍不住又低头仔细观察薛舞“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被抓住的暗香门？”
薛舞摇头：“陛下，若我不想被抓住，大可以在宫中低调度日，若是如此，估计陛下您到现在也不会发现我，对吗？”
“这么说，你是故意被抓住的？”
“你要朕，如何信你？”
薛舞点头“我来这里，自然是有我的任务，等我完成任务那天陛下自然会信我。但是与此同时，陛下，也是来找您的。”
“你们暗香门，来找我干什么？”
“我来这里，是帮一位相熟的人给您带话。”薛舞抬头看向皇帝的眼睛，歪头微笑“她说若夏国走投无路，可以联络她。”
“大逆不道”皇帝提高了声调：“夏国走投无路？你在说什么蠢话？”
“陛下一直都知道的”薛舞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像是扎在他心上的尖刀“盛国不出两年，汇集各地的兵权，便可以卷土重来，但是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不会再遇到像上次一样倒霉的事了。”
皇帝虽然生气，但一时间也哑口无言，其中的缘由自然也是因为薛舞说的几乎都是真话，他声音有些颤抖：“那人，让你带话那人，是谁？”
“现在还不是知道他名字的时候。”
“那朕要如何联络那人？”
“大皇子宫中有一只我暗香门特别驯养的鸽子”薛舞指了指自己：“但是它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我再调理一下它的身体，等它恢复精神了，奴婢便把它亲手送到陛下面前。”
“若没什么别的事，奴婢先退下了。”薛舞看着面色不善的皇帝，毕恭毕敬的行礼，刚要退出宫去，却又被喊住。
“慢着，咳咳。”
薛舞回头“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和薛达，究竟是什么关系？”
薛舞若有所思：“陛下您知道薛达武功高强，所以派人监视也只是在及其远处探查。以暗香门的经验来说，这种监视几乎是毫无用处。奴婢觉得您不如直接派人去问他，说不定他会更直接的告诉您呢？”
“你什么意思？”
“就算我告诉您我们的关系，您也不会相信的。”
“不妨说说看。”
薛舞有些无奈的看向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 们 是 敌 人。”
雨依旧没有停歇，皇帝的宫门外，薛达举着一把有些破旧的雨伞，焦急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薛舞便淋着雨小跑着从高的夸张的城墙里面走了出来。
“我听说你今天来的时候没带伞，就来接你了。”薛达把伞倾斜向薛舞，二人离得很近。
“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薛达问
薛舞皱眉“不轻松，不过也还算是糊弄过去了。”
“那你怎么说的？”薛达担心的询问。
薛舞思考了一下，小声回答：“哥，他查出来我是和二哥一起来的了，不过我想办法让他相信我和二哥不是一伙的了。”
“你怎么做到的啊？”
薛舞跳出薛达的伞下，转了一圈，随后眨了眨眼睛：“秘密。”然后就一蹦一跳的跑向薛达的殿中了。
“诶，小五，你慢点走！别淋到雨了！”
二人就一前一后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