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斯科特和杜盛没有回家吃晚饭,一直到晚上将近十二点,两个年轻人才鬼鬼祟祟的进门,杨三强本来打算回酒店住的,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两个家伙回来。
杜青峰和司贤意陪着杨三强喝了好几壶茶水,两个中年人都有点犯困,杨三强劝他们去睡觉,可是一聊起杜盛,两个老父亲就无比清醒,怒气勃发,让他招待客人,这小子不知道把客人拐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十点钟前后,司贤意就打电话,发动安良堂的人找杜盛,结果只是在华埠附近一条街上发现普雷斯科特的车,车里没人。那个街道还不属于安良堂的势力范围,压根没法找人。
一直到十几分钟前,才有电话响起,说是看到两个年轻人开车走了,应该是司贤意要找的人。
当着普雷斯科特的面,司贤意和杜青峰都没发火,杜盛笑嘿嘿的脸上发红,普雷斯科特头发也有点乱,估计都喝酒了,离醉酒不远。
杨三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没做啥好事,撇撇嘴,给了笑嘻嘻的普雷斯科特一个白眼,出去浪荡不带老子,嘚瑟啥劲。
各自被安排休息不提。
两个在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竟然结下了深厚感情,难舍难分。第二天早饭后杨三强向两位老哥告辞,杜盛又跳出来说要去陪陪客人,杨大哥第一次来纽约不熟悉。
司慧敏眼睛都快翻没了,昨天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今天还要往外跑。
杜青峰没说话,倒是司贤意先开口:杨小弟,阿盛人还不错,可以让他跟着你多学学,期望他以后办事能稳重些。
得到司阿伯的点头,杜盛非常开心的跟普雷斯科特使眼色。
回酒店的路上杨三强才知道昨天这俩家伙去逛酒馆了。
是普雷斯科特,他在路上问杜盛知不知道哪里有桑落酒馆,听杨三强讲过小伊万的故事,普雷斯科特心里一直惦记着。
杜盛来纽约十多天,纽约华埠就已经摸得差不多,毕竟他也是在旧金山华埠出生长大,纽约的华埠和旧金山的华埠在他看来没什么大区别。华埠所在的皇后区有纽约最大的亚洲人聚住区,华埠里华族人口众多,占地面积大,势力当然也不小,作为司一拳的家人,在华埠里行走自然是畅通无阻。
普雷斯科特找杜盛带路是最正确的选择,一路上杨三强开车,这两个家伙在后座上轮番向杨三强炫耀自己昨天的战绩。
听了半天,杨三强才知道昨天这两人做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杜盛带着普雷斯科特去桑落人的酒馆喝酒,像普雷斯科特这样的有钱外国人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开在小巷子里的酒馆引起了一阵骚动。
然后就是普雷斯科特挥舞着大把钞票摇人,酒馆老板停下正在进行的演出,将所有酒馆陪侍女都拉过来等着美国客人挑选。山姆说的没错,这些桑落女人穿的衣服看不出身材,脸上厚厚的粉也看不出长相。杜盛直接开口让那些女人去洗脸换其他衣服,酒馆老板还提出异议,说这样做是不尊重桑落的传统更是不尊重艺人。
普雷斯科特站起身一把钞票丢出去,狐假虎威的说:就按他说的去做,我不希望再听到其他声音。老板的腰就没直起来,赶紧带着女人们快步走下去换衣服、洗脸。
酒馆里原本吵闹的喝酒声音都小了很多,那些桑落人都低头喝酒最多就是竖起耳朵听两个小家伙包间内流露出的声响,老板更是殷勤的不断地送酒上菜。
最后普雷斯科特还是没能像小伊万那么生猛霸道,只是手上便宜没少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讨厌毛绒玩具。
在外国人看来亚洲人长相都差不多,他们分不清华族人,桑落人,又或者是其他国家的人。普雷斯科特也分不清桑落女人好看与否,杜盛就笑话他昨天一直抱着酒馆里最胖的那个不撒手。
杜盛也好不到哪里去,昨天也是他第一次喝花酒。今天那么积极的要跟随杨三强,就是怕客人走后被阿伯和阿爸双打。
这哪能受得了,杜盛可没像几个哥哥当初都学过武,他和阿敏是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两个阿妈都没同意这两个最小的小孩子去拳馆学武,也没让两个练过武的男人亲自教,反正就是不愿让阿盛和阿敏吃那份苦。
今天早饭后,平时都会给零花钱的阿妈都没像平常那样给他拿钱,阿爸昨天晚上其实去敲过门,他装睡着了没敢应声。
还是跟着杨大哥避几天风头吧!
合着你俩昨天就去喝了一顿掺水的白酒,还花了几百美元啥事没成?杨三强实在是受不了这俩人不停的说自己多么大胆,战绩多么辉煌,还相互炫耀,耳朵里被吵得嗡嗡的。
汽车路过海湾大桥,杨三强故意嘀咕一句:今天这海腥味怎么这么大。
一直到酒店,身后俩人再也没吱声。
杜盛和普雷斯科特为了一雪前耻,每天勾肩搭背出入纽约大小酒馆以及演艺团。杨三强当然得跟着这两个斗志昂扬的小雏鸟,因为回来的时候大概率要将这两人扛进车。
这两个货,毫无战斗力却仗着身边有杨三强还经常惹事,一个星期,杨三强打发了无数见财起意的男女流氓,在酒馆或者停车场斗殴是常态。
最狼狈的一回是普雷斯科特在一家意大利人开的酒馆里调戏了一个女人,这次杨三强也是上前想着平息事态,道歉、给钱一套流程已经非常熟悉。
还好这两货当时还没喝大,不然杨三强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扛着两个差不多身高的同伴跑出三条街外。一群意大利人拿着斧头和小刀将三个年轻人生生撵进另外一帮和他们水火不容的帮派势力范围。
杨三强不是没显露出腰后的手枪,可是对方有无数支短枪,柜台后面竟然还藏着一架马克沁,谢天谢地,这些意大利人还算讲武德。
杜盛是在一次斗殴后被他阿爸当场给逮回去的。起因是普雷斯科特无意中听杨三强说了一句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备受鼓舞的他和杜盛都非常赞成这一点,决定两个小男子汉的威信还得从那家桑落酒馆找回来。
依然是皇后区的那家桑落酒馆,不同的是这次杨三强也跟着过来。熟悉的酒馆,熟悉的老板,熟悉的味道。
普雷斯科特一进这家酒馆就表现出从来没见过的自信和傲慢,大把钞票挥洒出去,连不想要人服侍的杨三强那张矮桌边也被普雷斯科特安排蹲坐着一个倒酒、夹菜的桑落女人。
杨三强听得懂桑落语,当然也听得懂老板交待那几个桑落女人说的话:人傻钱多,尽量多灌酒,最多就是像上次那样被占点便宜罢了,以他经营酒馆多年的眼光看这几个年轻人都是门外汉。
清酒毫无滋味,杨三强摆摆手阻止了那个桑落女人要将下酒菜送进嘴里的动作。
看着酒没喝几杯就都已经满脸通红的普雷斯科特和杜盛,那两个人身边都有三个服侍的桑落女人,一个负责倒酒、夹菜,一个好像在给客人揉肩,就是那手就没出现在肩膀以上过,还有一个似乎低头给客人整理衣物,非常努力,非常吃力。
实在是没眼看,杨三强故意同这两人说话,这两人面部表情非常丰富,但都词不达意,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时间实在不长,杨三强一杯酒都没喝完,这两人就陆续大喘气。然后就是塞了几张钞票,各自打发走了两个女人,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留下那个努力服侍的桑落女人。
频频劝酒,这两个家伙都是自小在美国长大,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劝酒那一套,还相互之间使眼色想灌醉杨三强。
姿当没看见这两人的小心思,杨三强是有酒就喝,还不断回敬。
清酒不烈,就是喝多了会肚子胀,想灌酒的两人勾肩搭背的爬起身要去放水,两人桑落女人弯腰贴心的搀扶着。
杨三强也没当回事,今天也就是这包间里人多,不然让她们拿来小木桶就在帘子后面解决就好,再说这间酒馆不大,卫生间也不远。
听到外面忽然有叫骂声,江淮官话和闽南语以及粤语都有,肯定是普雷斯科特和杜盛又和人杠上了。
普雷斯科特就说过用英文骂人很,很,很了半天就是没表达出那个意思。
很贫乏。
杨三强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结巴了半天的兄弟,给他总结了一下。
普雷斯科特疯狂点头,杜盛也是赞同,两个认识不久却又臭味相投的损友还相互交流各自学到的骂人的言语,竟然还向杨三强取经。
杨三强出身于农村,乡下骂人的话繁复无比。
两个经验丰富的骂街泼妇可以跨种族,跨伦理,跨国界相互对战一天,蹦出嘴的刀剑绝不重样。到饭点了还会暂时休战,各自回家吃饭喝水补充体力,下午继续,也给围观的各位热情的父老乡亲同样的休憩时间。
杨三强可是见识过长达半月的战斗,有时候还会伴随着或高或低的骂战声入睡,农村的夜里非常安静,两个妇人尖利的骂声能传去另外一个庄子。
见识过世面的杨三强当然不会尽心传授这些不可言说的武功秘籍,只是被这两个出生在美国的乡下佬缠得过不去了才会传授两句基础口技。
如获至宝的两人勤学苦练甚至还相互切磋查漏补缺。今天算是他们出师的首战,骂美国的那些人没关系,那些人听懂的概率非常小,可是今天是在这间桑落酒馆,桑落人能听懂中国话的人可不算少,杨三强得跟在身边,不然指定会吃亏。
果然,嚣张傲慢的普雷斯科特和长着一张华族人脸的杜盛引起了酒馆里桑落客人的愤怒,杨三强是强行扒开围成一圈的桑落人才走到两人身边。
原本跟着服侍的两个桑落女人早就不见,酒馆老板面无表情的站在柜台后面也没打算上前平息眼看就要爆发的一场围殴。
桑落酒馆里没有像华埠酒馆里的高桌椅,都是矮小的条几或者小矮桌子,酒馆斗殴杨三强也没当真,不但没拿出防身的手枪更没有真用上力气。
三个人每人手里拎着一张条几,抵挡着周围跳跃围攻的桑落人。杨三强不但要注意飞砸过来的酒杯酒壶还得护着两个信心倍增的家伙,咿咿呀呀的都是勇猛无比。
桑落人不但没被这两个人吓到,围殴的桑落人竟然越聚越多,杨三强通过手里抵挡的力道判断出围殴的桑落人里来了当过兵的人。
普雷斯科特和杜盛也都不叫喊了,拼命抵挡桑落人越来越默契的进攻,要不是杨三强手明眼快,这两个家伙今天头肯定会被开瓢。
最后是杜青峰带着一帮安良堂的人砸开酒馆的大门才将被围堵了近二十分钟的三个小家伙带回华埠。
杜盛被杜青峰一步一踹的带回司家。
杨三强和杜青峰都非常抱歉,都觉得是自己人带坏了对方的人。
反正是要开学了,杨三强打算带着普雷斯科特这个不省心的惨绿少年回酒店拿上行李连夜回纽海文。
普雷斯科特难得乖乖的坐在副驾驶,可惜,汽车过跨海大桥时候,他估计想起了什么,又故态萌发,开始给杨三强炫耀今天酒馆里那个桑落女人的温柔,还说自己比杜盛更晚叹息。
本是不打算开口的杨三强只好又说了一句:当时我嘴里的一颗花生米都没嚼碎。
大晚上退房,虽然又在值夜班的大堂经理约翰非常奇怪,还是非常客气的指使手下办理好手续。
小哈里曼刚被哥哥放出来,上次骑士会聚会结束后,小哈里曼偷偷跑下楼的事情不知怎么被哥哥威廉给知道了。
将近半个月的变相禁足,小哈里曼被威廉送去家族在海上的一座私人岛屿静心思过。
这座小岛离纽约很近,跟家族在夏威夷、加州、佛罗里达那些地方买的岛屿一样,岛上房子和码头都修建的非常漂亮,还常年都安排有人打理。这次威廉为了惩罚弟弟,竟然撤走了大部分佣人,只留了一个中年船夫,连厨师都没留下。小哈里曼在岛上靠着储藏间里的面包、奶酪和船夫那糟糕的厨艺生生熬到哥哥派船来接。
耶鲁马上就要开学了。
回到纽约,小哈里曼先是去餐厅大吃一顿,平时都是吃法餐的小哈里曼这次去华埠找了一家看得过眼的酒楼点了一大桌,法餐上菜太慢。
吃饱喝足,开车回在曼哈顿上东区的顶层豪宅,小哈里曼打算在那休息一晚就去纽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