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
程阮几乎被程昱身上的气息裹挟着，只能抬头去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也更强壮些的弟弟。
昏暗的灯光下，程昱漂亮立体的脸就位于他的上方。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脸部轮廓让光影呈现出最美妙的效果。长长的睫毛将情绪覆盖住，程阮一时之间，不知道程昱是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
程阮靠在墙上，一时之间有一种想法被看穿的感觉。
觉得好像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就能被程昱抓住，然后将自己一层一层扒开，展露在他的眼前。
但……
程阮看着程昱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抿了抿嘴唇：
“不是……它只是原因之一。”
只是他表达自己不满的契机。
原主或许只会将这种委屈咽下去，自己消化。然后用沉默的盔甲将自己保护在里面，不让外人知晓自己所有的心事。但是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沉溺在经受的苦难里面，不断消耗自己。
既然程昱问了，那他就要说出来。
程阮的眼神和动作也不再像刚才一样躲避着程昱。
程昱看着程阮亮亮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那……”程昱抬了抬眼睛，然后说道：“其他的原因是什么？”
“很多。”
程阮回忆着笔记本里的那些，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说了出来：
“很多，几乎数不清。但是与你无关，大多数是因为父亲。他……他很偏心，他不带我去游乐园，不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看拍卖会；我的生日礼物总是后来补上的，也从来没有惊喜；我的腿疼到不行，但是还会被要求去上课；他从来不记得我对什么过敏，也从来都觉得那些是可以改掉的习惯。但是——”
程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他对你不同。如果他对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我可能不会伤心难过……我知道这中间你并没有做什么，你只处在这份不同之中，可能也未曾察觉到。”
“但我是个正常的人，肯定会有情绪，而且会很容易转移到你的身上。”
“我……”
程昱看着程阮，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程阮刚才平静地从口中说出的话，没有半句虚言。从前他只是觉得程阮不喜欢他，但没有想过上面的原因。他以为父亲不带程阮一起去，是因为他的腿不方便，没想到……
程阮顿了顿，将刚才的情绪收了一下，才接着道：
“除了这些，在学校里……我被欺负，被孤立，虽然你没有直接参与，但我能感受到你在纵容着他们。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真的很奇怪。难道是我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才会让你这样对我……”
“在学校里受的委屈，我不能和你们任何一个人说，就只能去找表哥。”
“之前对你的抵触，是因为父亲。后来的，只是因为奇怪和不懂。我看不明白你，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能离你远一些。”
程昱没想到本来想要让程阮更亲近自己的做法，竟然将他推向了陆宰源，一时间有些懊恼：
“我本来不是这个……”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这些你已经做了。”
程阮终于讲完，不知何时因为情绪激动眼里已经泛起了一层水雾。程阮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心中警铃大作：
不行，这种时候掉眼泪会拉低气势。
努力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一会儿，程阮才又将眼睛睁开。这样的动作落在了程昱眼里，只觉得疼惜。
原来，是因为这些啊……
程昱这才发觉，原来哥哥对自己的抵触，原来从一开始，只要自己用对了方式，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自己选择了最错误的办法，才让他们两个越走越远。
不过还好，哥哥愿意讲出来。他之后再补救时，也有了方向。这就不难思考出办法了。
“呀！二位怎么还在这呢？”
王经理一声惊呼，从楼道的那一头传过来。程昱站远了些，和程阮一道看向了刚从那边小跑过来的王经理。
我滴个乖乖，这两个小少爷怎么这么墨叽啊！这程董都让自己过来催了，才发现这两个人还在这楼道里面呢。
王经理当然不敢当着面讲，
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两人面前，急得额头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
“咱有什么聊的晚上回家再聊，今天晚上的事要紧。咱快走，再不走是来不及了。”
说完也顾不上礼仪了，拽着开起来脾气更好些的程阮，就向着程勇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程昱本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的谈话被打断，正生气着。一看程阮被拽走了，连忙追了上去，将程阮的衣服从王经理的手里面拽了出来。
王经理也不在意，只要这两个祖宗跟着他进去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等将两人带到了办公室门口，王经理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声音之后，将两人推了进去，自己就守在了外面。
“怎么现在才来？”
程勇坐在中间的木桌后面，抬眼向两人看过去。此时面色阴沉着，比程阮上次见他时更加严厉。
程阮本来还因着刚才的事情，不想和程昱离得太近。
此时被程勇这么一问，又忍不住朝程昱身后稍微躲了躲。不想被这样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直视着。
程勇见状，对长子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加不耐和厌烦，皱着眉，就想要批评几句。
“父亲……”
程昱想着刚才程阮说的话，向前走了一步，将程阮挡在身后，笑着说道：
“我刚才有学校的事情和哥说，才在走廊里面耽搁了一会儿。父亲刚才看着愁眉不展，是因为秦家的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