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的通讯器掉在了地上，眼前满眼通红的卫时予看着有些吓人，像是失去理智一般。
“阮阮，终于找到你了。”
程阮瞳孔放大，看着眼前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身影，紧张得将沙发的垫子抓出了深深地印子。
“你……你想干什么？”
“阮阮，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卫时予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可能有些骇人，从衣兜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金丝边框的眼镜，企图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高大的Alpha戴上眼镜的那一刻像是被封印住了身体内的狂暴，
漂亮禁欲的脸无辜可怜，但是刚才开锁的工作使工作许久的肌肉撑在衬衫里面，隐约可以看到形状，令卫时予给人感觉更加危险。
等到缓和了些，卫时予才看向程阮，缓缓解释道：
“只是时宴将你护得太紧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我不是你想象中十恶不赦的人，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再得到一次机会。好吗，阮阮？”
“但是……”
程阮刚刚开口，就被卫时予制止了。
“先别说话。”
卫时予看到程阮脚上的拖鞋，转身走向刚刚路过的鞋柜。
里面有一排明显属于这里的另一个主人，与一旁的那些休闲运动鞋格格不入。
卫时予压下心中的酸涩，从里面拿出一双来走向程阮。
“我们先换一个地方，我们的谈话在这里不久就会被别人打断。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最喜欢的食物。”
卫时予蹲下身来，将程阮脚上的拖鞋拿下来，想要帮他穿上鞋子。
太奇怪了！
程阮挣扎着想要移开，却被卫时予握紧了脚腕，动弹不得。
“阮阮，就这一次……”
卫时予抬头说完这句话，就低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一次？
一次也不合适啊这。
程阮准备趁着卫时予放松的时候抽走，但是发现卫时予虽然面上示弱，手握着脚腕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松。
没办法，程阮只能等卫时予起身后，才重获自由。
“好了阮阮，走吧。”
卫时予站在程阮身前，低头说道。
程阮看着门口整齐排列着的两列士兵，又转头看了一眼盯着他的卫时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卫时予看了地上显示“正在通话中”的通讯器一眼，大步迈出门去。
卫时予带着程阮来到了帝国最高的餐厅。
程阮这时候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风景了，眼前优雅切着牛排的男人时不时看他一眼，这更令程阮感到不适。
“你想说什么？”
卫时予抬头，将手中分好的牛排推给程阮：
“好，阮阮。如果你着急的话，我会快点说完的。”
卫时予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开始讲述自己当时为何前去深海王宫，那晚又发生了什么。
在程阮快要生气时，卫时予走到了程阮身后，带他从窗户中去看如今海域上的交战区划。
“我承认，当时那样对伯格，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能与卫时亭较出高下。”
“当时我并不知道伯格是你的父亲，如果我知晓，那就算要拐多少路才能救你出来，才能达到我的目的我都在所不惜。”
“但，难道我成为新皇之后的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不足以弥补之前的过错吗？”
“人类与人鱼的战争快要结束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失去父母的人鱼幼崽和孩子了……”
“阮阮，原谅我好不还？”
卫时予拉住程阮的衣袖，看向程阮的侧脸。
“咚——”门从外面被踹开，程阮转身，就看到了一脸怒气的时宴。
“卫时予，你别太过分！”
时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抓住程阮的衣袖想要将它护在自己身边。
卫时予也不愿放手。
程阮被两边的力拉扯着，有些懵。
反应过来后就立即甩开卫时予的手，来到时宴的身后。
时宴低头看向程阮问道：“阮阮，没事吧？”
“没事。他没干什么，就是带我来了趟这里而已。”
程阮摇摇头，安抚着时宴。直到时宴的拳头松开，程阮才放下了拍着时宴后背的手。
“今天的事情，我们慢慢算。”
时宴直到程阮的意思，牵住程阮的手向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程阮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卫时予：
“你如今所做的事情，不只是为我。”
“你是人类的新皇，构建没有战争的星球，你会获得子民的感激，母亲的骄傲。这是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
“但是因为你，我失去了父亲，我的母亲也因为忧思过重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我的哥哥不得不顶着很大的压力坐上那个位置，所以——”
“我感激你所做的，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程阮说完，就转过了身。
时宴抿了抿唇，像是感受到程阮的情绪，拍拍他的头，领着人离开了。
卫时予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相携而去，指甲划破了手心的皮肤，鲜血从中涌了出来。
感激……
感激也好，起码不会是只有恨他了。
卫时予闭上眼，跌坐在凳子上，颓然地靠着椅背。
他与阮阮，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
从那之后，卫时予收回了自己对时宴设下的绊子，只是偶尔在宫廷宴会中，会特意要求家属陪同参加。
时宴拿着邀请函，看向身边的程阮。
程阮努努嘴，端着椅背橙汁走开。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呆在这里，回房间看书去了。
时宴将邀请函放在茶几最下方的抽屉里。
有些宴会，其实是可以不去的……
时宴的行动力令程阮震惊，竟然真的在晚上就写好了辞职申请，第二天一早就交给了军部上级军官。
就算是人鱼与人类之间的资源争夺在新任国王上台后下令停止热战，改用协约方式进行，
但军部对于重点关注人员的去留仍然十分在意。
直到半个月后，经历了几轮约谈，时宴才如约拿到了解约书。
时宴连夜和程阮整理好了他们的行程规划，第二天等到修整好后，就启程出发，前往第Ⅲ星球。
程阮和时宴一起，看到了第三星球上被冰封住万年不朽依旧充满生命力的蓝玫瑰，看到了海浪翻滚中荧光的蓝色精灵，
看到了半人马将五彩的头发编织成发辫，在赛场上飞驰；
看到了直冲云霄的云顶天梯。
这场星际旅行花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时宴带着程阮走遍了α星系的每一处奇幻之地。
再次回到帝都时，程阮竟然生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帝都内的一场纷争。
但是在结束任务后，他才真正地生活在了这里，真正能够体会这里与原来的世界不同的地方。
那时面临的危险、彷徨、害怕已经不复存在，
在时宴的陪伴中，剩下的时间充满了充实与喜悦的安全感。
……
从飞行器下来就已经到了家门口，打开房门，熟悉的海盐清香扑面而来，程阮丢开鞋子摊到沙发上。这思念已久的感觉在此刻终于清晰起来。
“阮阮……”
时宴无奈地看着落在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认命地弯下腰将程阮的鞋子摆放整齐，走到家政机器人旁输入命令。
沙发上的程阮打开了客厅了巨大的光屏，
播放自己最喜欢的《动物世界》。这里的《动物世界》可神奇了，里面还有军部实验室的特别资助，节目组遍寻α星系中稀奇古怪的各种动物植物，每一期都看的程阮目不暇接。
听到厨房中传来动静，程阮举起遥控器目光却还锁定在电视机上：
“时宴，你在厨房吗？”
“对，怎么了？”
时宴这在清洗手中的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葡萄。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水流中清洗葡萄上残留的杂质，在实验室常年留下的习惯使得时宴做起这些事情来十分细致耐心。
听到程阮的声音，时宴关上了水流开，转头询问。
“我想喝冰汽水！谢谢时博士。”
程阮回头，冲着时宴笑着眨眨眼。
时宴举起右手，水顺着胳膊流到了捥起来的衬衫袖子里。伸出手指摇头，时宴说道：
“知道了，常温橙汁？这就给你拿来。”
程阮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时宴视若无睹地转身，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消毒过的玻璃杯，从一边刚刚结束工作的榨汁机中倒出刚榨好的果汁。
程阮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橙汁，伸手接了下来：
“谢谢时博士。”
橙子的香味在橙汁进入口腔的时候爆开，程阮嚼着里面显而易见的果粒坐斜眼看到在身边正在盯着手中平板的时宴，程阮突然有些不舍。
可是这样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再也见不到时宴和这里的一切了……
一想到这些，程阮落寞下来。
不过悲伤了一会，程阮就一个鲤鱼打挺又振作起来。
这样的日子有一天算一天，
开心就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