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耳中时宴的询问声响起，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晕过去得有些太快了，还没来得及编应付时宴的说辞。
时宴很敏锐，可以捕捉到别人话语中的任何纰漏。
程阮不敢即刻应答，将话编了个大概，才敢开口。
当然，他也不敢去看时宴此刻的表情。倒不是害怕看到时宴，而是担心自己撒谎时掩饰不了的慌张被时宴看到。
“我……我昨天等了你很久，你一直没有来。”
“所以我晚上也睡得很晚。”
程阮低着头，声音小的像是蚊虫在叫。
“所以？”
“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你来了。没想到睡得有些迷糊，一头撞上了礁石的一个角。”
“我缓了好一会，才上来找你。没想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是我听错了。”
“之后我觉得头好晕，就坐在这上面等你了。没想到还没等到就晕过去了……”
程阮说完了，才敢抬头去看时宴。
时宴有些心疼的看着程阮，此时程阮眼神的飘忽在他看来，只是对于昨晚发生事情的后怕。
时宴轻轻将程阮抱住，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拍着他的背。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以后，我一定每天都来陪你。”
说完，时宴将程阮抱得更紧些。
“下次慢些出来，我叫你的时候也不用着急。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一进来看到你躺在血里，我……”
时宴的话没有说完，程阮却在他的话中感受到了时宴身体的颤抖。
怎么……
怎么突然这样呢？
时晏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人。
程阮只能僵直了身子等待时宴松开，没想到这拥抱竟然持续了许久。
等到时宴缓和了情绪，才慢慢松开程阮。
“时宴，你刚刚怎么了？”
程阮从时宴的怀里退出来后，盯着时宴的双眸问。
此时他们的距离很近，程阮看到了时宴颤动的睫毛。
时宴并没有立刻回答程阮的问题。
他起身向一边的实验仪器走去。翻找出一套程阮之前并没有使用过的仪器后，走到了电脑边。
程阮心中一紧。
时候到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时宴并没有对接下来的动作有任何行动上的回避行为。
程阮直接看到了时宴输入密码时在键盘上敲击的手。
2-0-9-7-1-1-0-9
2-0-9-7-1-1-0-9
……
程阮在心里跟着键盘按键的陷落默默重复着看到的数字，怕记不住，又在时宴操作电脑时低下头默记。
时宴将过程录入后抬头，就看到头上包着纱布的小人鱼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台子上，
看起来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落寞。
好可怜。
是因为自己刚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吗？
罢了，告诉阮阮也没什么大不了。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时宴走到了程阮身边，蹲下身来。
程阮猛的感觉到自己前方的时晏，从数字的海洋回过神来。
时晏从低处抬头，看着程阮：
“我们先去那边，然后我再告诉你关于我的事。好不好，阮阮？”
“噢……嗯嗯。”
时宴站起身来，一手揽住程阮的肩膀，一手放在鱼尾的弯折处，将程阮抱去了实验台。
程阮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人鱼后，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
鱼尾被接触的感觉很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触感。
时宴的手揽着的地方，温度从微凉的鳞片外传来。
程阮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时宴的胸前，从脸颊红到了耳廓。
时宴将程阮放在实验台上时才注意到了程阮的异样，觉得很可爱想要揉揉程阮的头发。
但看到缠着的一圈一圈的绷带，又放下了伸出的手。
唉，
只能下次了。
时宴叹了口气，将一边的仪器拿了过来放在金属台上，将导管理顺，又把数据线连接到了电脑上后，才又走到了程阮身边。
“昨天失血过多，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所以我们先检测一下各项身体数据，然后看看有什么办法缓解。”
程阮点了点头，专注信任的眼神看着时宴。
检查，
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令人难受的项目。
程阮听完时宴的一番话后放心了些。
时宴将电磁导片贴在程阮身体各处，当安装需要头部的位置时，尽管时宴很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程阮受伤的位置。
“嘶——”
程阮的手抓上了时宴的袖子，表情因为疼痛变得扭曲。
“抱歉阮阮，马上就好了。”
时宴拍了拍程阮的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导片安装到了纱布之间的空隙。
“好了。”
时宴松了口气，拖着程阮的脑袋和腰将他放在实验台上后，转身去启动仪器。
等到观测到数据波动正常，使用状态良好后，才在程阮身边坐下。
程阮没有忘记时宴刚才说的话，转过头看向时宴：
“时宴，你刚刚要说什么呢？”
时宴看着程阮笑了笑：“想听？”
“嗯嗯，想听。”
时宴用手将程阮的头转了回去，然后才坐下：
“就这样听。”
程阮觉得周围安静了一会，不久后，时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小的时候，还不知道一些真相。我觉得那时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我的母亲是一个美丽独立的Omega，她浪漫而自由，虽然那时候Omega的约束很多，
但她还是喜欢偷偷去帝国的街道里玩，她知晓这里任何一条小巷，知晓哪里有最好吃的薯饼，哪里有最好看的杂耍，
与我的父亲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