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在这个世界里还没有遇到过赵洋这般讲话如此温柔的人。
仿佛他的目光有能让人安心下来的疗效。
程阮和他讲述着自己在海洋里的生活，以及被时宴抓走之后的际遇。
赵洋认真听着，不时附和着程阮的话。听程阮说完，也和他聊起了自己如今刚来实验室的各种问题。
程阮一听他们两个都是新来的，一下子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主动将赵洋划分成了自己人。
听卫时予讲过人类都是有故乡的，程阮忍不住打听赵洋是哪里人，因为他的口音有些熟悉。
细细问来，发现赵洋的童年竟是在他常去的那个渔村生活。程阮又觉得与赵洋亲近了几分。
还没讲其他的，就听到了时宴的声音。
程阮闻声，将目光从赵洋的身上移向后方。
只见人群自然地分出一条空白的通道，时宴从那里走到了他的身前。
看见时宴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程阮知道这个人现在肯定心情不是那么美丽。
手从缸壁上放了下来，程阮悄悄向后游了一小段距离。
时宴神色一凛，没有笑意的眼睛更添了几分寒凉。
怎么，是看见了虎豹吗？
到了我这就知道躲。
时宴没有给程阮沉下去的机会，一把扣住了程阮的肩膀。
“呃……”
时宴的手劲很大，程阮吃痛地叫出了声。
一旁的赵洋看到程阮的眉眼皱在一起，转头看向时宴，声音柔和中带着些气愤：
“时博士，阮阮很难受，快松开吧。”
连名字都知道了？
当时他将人弄哭了才从小青尾这里知晓了名字，现在倒好，直接告诉了这个见了第一面的男人。
时宴回头，目光赤裸地打量着眼前的赵洋。
朴素的长相，灰旧的衣着，身上崭新的只有刚发下来的实验服。
……
小人鱼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时宴冷哼一声，放开了握着程阮肩膀的手。
没事，
这些他都会慢慢教给阮阮的，这种东西培养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程阮赶紧低头去看，果不其然白皙的肩膀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偷偷瞪了一眼时宴，程阮用另一只手覆在肩膀上轻轻揉着。
赵洋看着程阮的样子有些心疼。
他刚来这里，听说了实验室对待人鱼的残忍手段。
但是时宴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对阮阮下手，更别说平日里会怎么对它了。
阮阮是他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条人鱼，刚才说话间天真可爱的模样让他不忍将阮阮与实验室里那些已经丧失自己意识的人鱼结合在一起。
这样美丽绚烂的生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赵洋皱眉，心底里有了其他的打算。
时宴转头时才注意到程阮的动作，想来是自己刚才怒火中烧，下手没有控制住力道。
“阮阮，很疼吗？”
“你说呢！都红了一大片。”程阮撇嘴移开视线。
时宴蹲下来，去查看程阮的肩膀。
程阮不愿放下手，时宴从缝隙中并不能准确地确认情况。这次的错毕竟在他，于是柔声看着程阮说：
“阮阮，这次是我不对。让我看看好不好？”
程阮很少看到时宴这幅样子，低头思索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
实验室的众人都有些震惊：从未见过时博士对待实验体这么温柔。
后方都像见了鬼一般安静地看向这里。
红色的手印不仅没有因为刚才的按揉消下去，反而周围红成了一片，显得更加骇人。
时宴的手指轻轻摁压了一下，就听到了程阮抽气的声音。
时宴懊恼极了。
下次在发生这样的情况，一定先找“奸夫”的问题。
阮阮的事情回去再讲就好，可不能再这样了。
时宴默默在心底里立下规矩。
虽然也不知道为何用上了奸夫这个词，但是此刻时宴觉得没用什么比这个用来形容赵洋更加准确。
赵洋现在还不知道他在时宴这里的代号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细细打算着以后该如何见到程阮。
阮阮作为时宴找回来的人鱼，自然应该是有时宴担任实验的主要负责人。
但军部，是不可能允许一人独占这样一个这样绝无仅有的实验体的。
而且一个实验组是由多人组成的，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数据分析师。
赵洋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可以越过时宴直接向教授申请加入时宴的实验组。他的导师和教授私交甚好，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这样如果阮阮以后遇到了一些危险的实验，他还可以帮着些。
当然如果时宴犯浑，他也能做些什么，不至于让阮阮孤立无援。
想到这处，赵洋有些激动地看向程阮。
程阮感受到赵洋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阮阮，等我……”
赵洋还没说完，就被时宴撞开了。
时宴挑衅地回头望去，嘴角挂起浅笑：
“怎么？等你干什么？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时宴！”
程阮对时宴这个非常无理的行为有些生气。
赵洋是他在卫时予之外，交到的第二个人类朋友。时宴怎么能这样对他。
“阮阮乖，咱们快回实验室吧，这里不宜久留。”
时宴不想再与程阮争吵，感觉摆了摆手，将盖子合上，找了借口准备带着程阮离开这里。
“你！”
“带走。”
时宴下了语音命令。
后方的搬运机器人闻言，前往实验缸的四个角，机器手伸向底部，将重重地长方形密闭容器抬了起来。
时宴经此一遭，已经在考虑申请独立实验了。
阮阮这样的性格，随便放一个人都能让他聊起来。就自己不行。
以后实验室来了人，可想而知会有怎样的情况。
不行，绝对不行。
时宴跟在搬运机器人的后方，已经在心里打起了申请的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