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殿
这里是太后的寝宫,并没有多大,太后喜欢热闹,殿中就有不下几百人的奴才宫女,太后退位后,在这儿闲居了一月左右,便因平王之事出了远门,几年未归,都是为了给她最疼爱的小王爷寻医治病。
小王爷的父亲是太后的宠妃,是北域望族陆家的长子,北域和墨容的关系一般,但是好在北域之人热情豪放,早年便与墨家有所交往,当初旧朝没落,慕容大陆分割,东西南北各成一域,墨天命走投无路时,也恰好被北域望族收留,其中这陆家就是帮的最多的。
慕容大陆有许多有势力的世家,有许多江湖门派,都是因为慕容大陆早年兴盛之因,他们的根基都很有差别,也是因为当初局势不稳,才会有各自分割的局面。
陆氏一族为北域望族之首,根基最为深厚,陆家经营茶道,香料一类,被贵族所重视,才成了这北域望族之首。
陆家家主长子陆松林十六岁便进了墨容国的后宫,成了太后的宠妃,听说是太后去北域边境驻军时,曾与陆松林有过一段经历,待太后回朝稳固朝堂之后,便向陆家求了这门婚事,陆家人自然觉得这是好事,能与墨家结亲,这是陆家的荣誉,慕容大陆谁人不知,墨家的祖先墨澈轩是第一任妖母,是慕容大陆的开创者,妥妥地正统皇族,可以说墨家在整个慕容大陆都是有威望的,如果没有出了奸人之事的影响。
但是在北域和西域都是以男子为尊,而且西域更是提倡一夫一妻制,除了皇帝,男人入宫为妃还是少不了被人说闲话,当初陆家还怕陆松林会不答应,毕竟这对男人说,不是个光彩的事,但是很意外,陆松林却答应了下来,后来才知陆松林也是早就与太后有过往。
为了能让结亲之事顺利,陆家也把家里的小女儿一并嫁到了墨容,嫁给了墨家宗亲,也就是楚歌郡主的母亲。
此时太后正在凉亭中下棋,东方两兄妹寸步不离,不一会儿,陛下墨忧澜就过来了。
“你来了。”
太后并未看向墨忧澜,只是听到了墨忧澜的脚步声,李公公也跟在身后。
“儿臣见过太后。”
“这儿相对清净,不必拘礼,你是陛下,怎可卑躬屈膝?”
“儿臣也想,但是,在朕面前的可是太后娘娘啊。”
墨忧澜坐在了墨天命的对面。
“太后还是喜欢一个人下棋吗?不让东方姐弟陪你下一局?”
“他们?一个都不是哀家的对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后棋艺高超,确实难下,不过太后也可以寻新的法子,比如一对二。”
墨天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终于盯了一眼墨忧澜,然后把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会心一笑。
“有点意思,萧炎也来了。”
“奴才参见太后。”
“现在才请安,也就你敢这么放肆了。”
“奴才知错。”
“你们都先下去吧,萧炎可以留下。”
“是。”
“陛下,这快有十年还是十一年了吧?”
“太后为皇弟奔走,朕深感自责,此事本该朕来处理。”
“呵,现在说这话有何意思,哀家问陛下,昨日如果哀家不来,陛下该怎么办?”
“如果真到不可挽回的局面,朕会先答应谢夫人的请求,日后再议。”
“拖着?”
“谢夫人性子直率,自然也不会给朕拖的时间,但是只要谢云坚持,起码朕能拖到太后回来。”
“若是哀家不回?”
“先发制人,朕会让朝中放出消息,抨击谢家不顾皇家颜面,当众与朕叫板,辜负皇家对谢家的信任,破坏凌云之约,就算谢夫人能忍,谢家长老也不会忍的。”
“倒是聪明。”
“朕与太后不同,自然只能借助谢家人的助力,方能有太后出面的功效。”
“想的好,不负哀家当年所教,做君王,就要有深谋远虑,未雨绸缪之见,哀家疼爱平儿,但对陛下也是没有一日懈怠,陛下今日,已是哀家乐成。”
“太后让朕来,不会就是想问这个吧。”
“呵,自然不是,中原呐,要抓紧,墨家等不起了,若不是哀家看重谢云,哀家还真不一定会让平儿回来。”
“太后远见,收复墨容失地近在咫尺,太后不必多虑。”
“哦?陛下已经处理好了?”
“自然。”
“那就好,一定要活的,哀家,要亲自验收。”
“太后放心,此事自然妥当。”
“陛下做事,哀家放心。”
墨天命对着墨忧澜身后的李公公说道。
“萧炎啊,陛下日理万机,你可要,小心服侍,别误了国事。”
“奴才遵命。”
墨忧澜心里想,她自然不可有所懈怠,这件事是太后的心病,她必须做,而且要做的好,是为太后,更是为墨家上百上千条的人命。
“对了,光顾着聊国事了,哀家呢,给陛下引荐一个人。”
“哦?母后引荐的人,那可不得了了。”
墨天命敲了敲了石桌,凉亭外的东方朔听到后便立刻向太后行了礼,去了后院,带来了一个男子。
男子和太后一样,也是一袭白衣胜雪,翩翩公子。
“草民见过陛下,太后娘娘。”
“请起吧,陈先生。”
“谢太后,陛下。”
墨忧澜仔细看了这位男子,瞳孔放大,十分惊讶,此人不是别人,而是景天的儿子,景城。
他怎能会在这儿?不应该在忧雪那儿吗?那日掉下湖中,景城独自跑了?也说得通,这景城啊,孤清傲气,被忧雪软禁,虽是保护,却在他看来,只是让他失了自由,困住了他,他是墨容国最昂贵的金丝雀,却成了罪臣之子,也是可伶人,但是忧雪……,唉,朕现在也无法理解。
母后还称他一声先生?属实奇怪。
太后见墨忧澜出神,一副被惊的模样。
“陛下?怎么,陛下可曾见过陈先生。”
“哦,自然,自然没有,只是觉得非常眼熟。”
“是吗?是与国师白大人相比的吗?”
“母后可又说的是相貌?”
“哈哈,知母莫若女啊。”
“朕无法评定啊。”
“哀家也是,陈先生呢,仙人风骨,白大人匆匆见过一面,人间尤物,确实不好判断啊,不过哀家倒是喜欢陈先生这高清之态,陈先生是哀家在带平儿回京途中所遇之人,哀家和平儿遭遇刺杀,也是碰巧被陈先生所救,陈先生是白眉仙人的弟子,他可是有慕引剑的传人,可知白眉仙人有多重视。”
“慕引剑?听说慕引乃上万年雷霆神龙龙骨所造,是白眉仙人的毕生心血,就连母后的师父都难找到的这一把神器,看来陈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陛下谬赞了,是师父抬爱,陈景愧不敢当,还请太后娘娘不用再叫草民陈先生,草民担待不起。”
“诶,不必见外,虽然这里是皇宫,但是陈先生是哀家和平儿的救命恩人,担得起,担得起。”
墨忧澜看墨天命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母后一向小心谨慎,竟真将一男子毫无防备的带回宫里来,这也难怪,母后天生喜爱美人,又不曾见过景城,加上东方姐弟……
“敢问陈先生,是何许人,来自何地?”
“回陛下,草民名为陈景,墨容人士,无父无母,从小被白眉仙人抚养,师父现居榕城山中的青龙寺,草民游走江湖,尚无定居。”
墨忧澜皱了皱眉,谎话一套一套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本就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辜负忧雪这么久来的庇护,若是被忧雪知道,朕该如何解释,得把他赶走。
“陈先生身为江湖中人,自然以大道大义为先,陈先生对太后和皇弟的救命之恩,朕非常感激,朕会赏赐陈先生,送到白眉仙人居所,太后珍惜美人,便多留了陈先生几日,让先生为难了。”
“陛下这话……”
“回陛下,太后能看上草民,是草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能被陛下赏识,草民更是承蒙皇恩。”
“诶,这……”
“陈先生哪里的话,朕还怕陈先生身为江湖人士看不上朕的赏赐,到时也弄得朕没有面子,这可就不好了,毕竟朕当初也很没有面子,再丢,朕还怎么做一个君主呢。”
“等等……”
“草民惶恐,草民自是不敢,还请陛下恕罪。”
“够了!”
半天没有插上话的太后拍了桌子,东方姐弟看向太后愣了几秒,萧炎在一旁偷笑,墨忧澜脸色难看,陈景则跪了下来,看不见表情。
“你们有完没完啊,哀家还没说完呢。”
萧炎看着太后不高兴的样子,想起了陛下曾经偷偷跑出宫后被人差点买进妓院,太后对着陛下和自己一顿痛骂的时候,陛下从小就和太后对着干,大了之后才有所觉悟,知道太后只能忍小时候的陛下。太后是个真性情的人,但是有时候就是太固执了……
墨忧澜现在自然十分不满这景城,就算他是景天的儿子……
“咳咳,陛下啊,这呢,是哀家做主留陈先生在宫里的,平儿刚恢复不久,哀家想着能有个人照顾平儿,陈先生待人和善,又才华横溢,平儿也对陈先生十分亲切,哀家便想着能让陈先生留在皇宫做平儿的太傅。”
“母后,这怕是不妥吧。”墨忧澜一脸震惊,做墨平的太傅,那怎么藏得住?
“陈先生身为白眉仙人的弟子,逍遥快活,母后你这不是在为难陈先生吗?”
“陛下多虑了,这可是陈先生亲自和哀家商量好了的,陈先生说他与平儿有缘,哀家便也就应了,有个人伴着平儿也好。”
“……”
“既然陛下默认了,那就,陈先生快起来,哀家就让你做平王太傅,时时刻刻照看好平王。”
“母后……”
“陛下不是刚说要给陈太傅赏赐吗?哀家觉得这个赏赐正好,陛下觉得呢?”
“……,那就依太后所言吧。”
“嗯。”
墨天命满意的笑了,一旁的李萧炎看着,想着殊不知这三人都各怀心思。
长廊
墨忧澜与陈景同行,陈景恭敬地跟在墨忧澜身后和李公公并走。
“景城,你想要干什么?”
“陛下,臣叫陈景。”
“朕不管你是景城还是陈景,朕只想着知道你的目的,你既然已经走了,为何又要回来?”
“臣与平王殿下有缘。”
“少来这一套,朕告诉你,在墨容国,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以前有忧雪护着你,现在呢?”
“臣是平王殿下的太傅,自会有分寸,陛下放心,毕竟陛下和太后娘娘都不想平王殿下有什么危险和牵扯吧。”
墨忧澜突然转过身来,李公公和陈景都停了下来。
“你敢威胁朕?”
“臣自是不敢……”
“如果你是想彻查当年的事,朕劝你,先别查,你的能力不代表你有对等的权力,如果你敢冒险的话,再伤到忧雪,朕饶不了你!”
“臣谨记在心。”
墨忧澜甩袖离开,李公公紧跟其后,留下陈景一人在长廊上,陈景看着墨忧澜远去,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副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面对墨忧雪。
待陈景离去,在长廊墙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偷听了他们所有的对话,此人便是东方朔。
景城……
祥瑞殿
“事情就是这样。”
东方朔立刻回来向太后禀报。
“景城……,墨容第一美人,怪不得,确实很像。”
太后眼里流露出了不曾过多的伤感,景天,多么熟悉的人,她又怎会不知道……
“太后,景城乃是罪臣景天的儿子,当初古景之乱留下来的余孽,留不得,让属下去……”
东方绣向太后说道。
“不可!小绣,你太冲动了,他再怎么样,至少他救过哀家,救过平儿,即是罪臣之子,那也就算功过相抵,本来当时他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而且,如此绝色,杀了怪可惜的。”
“太后,所谓红颜祸水,就连陛下都曾饶过他的性命,留着恐有变故。”
“陛下呢,是因为雪儿,因为景天,哀家说过,宫里的事我们不插手,若是宫里的事都要哀家亲自来,要陛下何用?”
墨天命盯着东方绣说道,似乎墨天命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跟东方绣这样说了,不过她自己明白,东方绣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属下知错。”
“你回回都知道错了,就是不改,哀家是要成就大业的人,你们都得给哀家打起精神来。”
说着说着,墨天命又开始摆弄她的棋盘了。
“来吧,试试,哀家一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