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国的冬天是很冷的,而我却恰逢生在冬天,我叫卫慕,家父是武将,在成名之时便娶了自家的远房表妹家母卫洁,而家父早逝。家母卫洁作为将门之后,也是身怀武艺,师承上清一派,我从四岁开始就偷偷学习家母的武艺,只要被发现,就会被家母拉到院外蹲马步,一蹲就是三个时辰,可我还是偷偷要学,即使被罚,罚完了我还是继续学,终有一天,家母对我说。
“你想学武啊?”
卫洁拿着长矛,对正被罚蹲马步的我说,我点点头。
“那好,你说,你为什么要学武?”
母亲将长矛插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喝着小茶。
“我也想像父亲大人一样上战场,保家卫国!”
我坚定地说道,那时我六岁,脱不了稚气。
“就你?学个三脚猫功夫,出去卖艺还行。”
母亲抬起我的下巴,笑着说。
“母亲,你不要看不起我,我明明可以,父亲走的早,我想帮帮母亲。”
我拍开家母的手。
“好好,那我给你个机会,你若三招能打到我,我就教你武艺,若你没有打到,我就罚你蹲马步,或者倒吊在树上做卷腹。”
母亲起了愚弄我的兴趣。
“好!”
以后的每月初,月半,我都和母亲过招,但输的都是我,一罚我就要躺半月,才能再一次挑战我母亲。
母亲是个老成的人,她虽然会武功,但是还是不怎么愿意带兵打仗,本来,太后娘娘在位时,想培养母亲的,便把父亲的将军之职改由母亲接替,哪知道我母亲不过是想保下父亲的荣誉,而非真正想要如太后娘娘想的一般。
母亲觉得女子就算能学武打仗,终究也是一介女流,破坏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而母亲对谢夫人也是十分反感的,觉得她和太后一样都是背道而驰的女人,没有作为一个妇人的自觉。
久而久之,太后娘娘便对母亲无感甚至打压,在撤了母亲将军之职后,母亲一蹶不振,陛下便又看在家父生前的功绩又早逝的悲惨上,还是让我娘做了兵部尚书。
不久之后,母亲也去世了,母亲的职位又由我叔叔接替,而我则成了没爹没娘的卫家之子,如果不是父母,怕是没几个人会注意到我。
而除了父母,我的生活便只有那个我一见误终身的青梅竹马,那个高高在上却又呆呆傻傻的墨忧雪。
这一年,按照墨容国律令,皇室成员和大臣之女可在满二七年纪时和男子一同参加今年的秋闱,只要第一名女子的水平能到达男子的第三名以上,便可为天下女子取得参加科举制的资格,考过的女子被称为秀女,这是景相推崇新的科举制实施的第一年,这一年是对太后,对景相,对天下女子和百姓最重要的一年,为了此次秋闱,太后特地让陛下去让两个公主也参加。
我只专心学武,从小到大,我都只把心思花在学武上,而那次的经历却成了我一生的羁绊,其实我与她已经相识了许久。
所有考生一律都在大国寺住下,按时入考,现在正是上午,我在大国寺里到处闲逛,反正我也考不上。男子是在正院考,而女子在偏院,除了考生和监考官,其他考生都在寺内,正院大门紧闭,各处封锁,只听见正院的监考官喊道。
“考试开始!”
我正散步于正院外,却看见一名身着淡雅素衣的女子在爬正院的墙,但是正院的墙有些高,她有些傻傻的,我便好心运用轻功直接将她送到了偏院内,即使我可能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靠近她。
“去哪儿?!”我问她,她有些惊讶,没有看我,在惊讶呆愣之间吐出二字——屋顶,我便运用轻功送她到了考场内的一座房顶上,坐观众考生,当坐在房顶上,她才反应过来。
“你的轻功越来越好啊,卫慕。”
她望着我,这时我才看清她,是我曾熟悉的那个她,但是她并不离我那么远了,她就在我的眼前。
“嗯!”
我点点头,我都被母亲吊了十年的树了,不好我就放弃学武了。
“你也是考生啊?你怎么不去考试?竟然跑这儿来?”
我好心提醒她,擅闯考场的考生是会被封杀的,即便她是皇室。
“女子那边我已经考完了啊,不过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来这儿了,母皇会罚我的。”
她捂住我的嘴。
“……”
我示意她放开,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
“我如果要说出去,就不会带你进来了,不过,看你的反应如此大,我想……”
不知道为什么,有想要戏弄她的冲动。
“别!你别说,你不说,我就把黎舅舅送给我的武功秘籍给你。”
“什么?”
“你放心,说一不二。”
她坚定地对我说,不过我对她却满是怀疑,不过我倒是稀罕她说的黎王给的武功秘籍。
“真的?”
“当然,我墨忧雪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没有再看我,而是看向了考场中的某人,墨忧雪,以前我总被输的在墙上蹲马步,而我每次都能看到,隔着几堵墙的皇宫走廊,这个叫墨忧雪的丫头总会偷偷把没有送出的点心拿给我吃的人,竟是女皇陛下的掌上明珠。
她每天都在走廊上徘徊,拿着一些很昂贵的食物和物品,当时我很不解,她几乎每日都是这样,我有一天便忍不住的询问她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干甚,她说她在等一个等不到的人,我很好奇,便继续询问,她却没有多说,我也没再问下去。
只不过以后的这个时候,我都会看见她,跟她聊上很久,当时这事传到父亲耳中,还硬要为我定亲,而长此以往,我受不了父亲的每日念叨,便没有再去见她,因为我知道,我高攀不起,她的心里也只有那个人。
“你在看谁?”
我仔细看她,和以前一样,眼里全是当初那种满满的期待,越发的漂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在看的便是右丞相景天之子,景城。
“你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喜欢她的那种期待放在景城身上,我心里就难受。
“你说什么呢?!”她激动起来,但又把头埋在她的双膝之中,“才没有呢……”
“没有?”我好笑道,“你的眼珠子都快落在他身上了。”
她没有开口,还是一直看着他。
“听说,右丞相景天之子景城,文武双全,尤其是文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画术更是一绝,还是各大世家都称赞的墨容第一美人,你喜欢他不足为奇。”
他也看向景城,与自己一比,我除了武和貌,便再无其他,而且论武论貌我也比不上他。
“看你的样子,暗慕吧?”
他就是那个你等不到的人吧,她点点头。
“你可是墨忧雪,墨容国的长公主,女皇陛下的掌上明珠,想要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喜欢他,向你母皇指婚就好,还需要暗慕?”
“强扭的瓜不甜……”
她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后来公布结果的时候,第一的二公主墨苏菲被评为了女子解元,其水平已当比男子第一的景城,而她那么不爱学习的人却还是得了甲等,如果不是为了这场秋闱的意义,她恐怕也会像我一样不会参加考试吧。
她虽然聪明机灵,过目不忘,却不爱学习,她不想学,我学不懂。我答应会帮她追到景城,她以为我是闲的没事做,想从她哪儿得到什么好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帮她,是因为我想待在她身边。
可这些年来,我并没分到她的半点爱,即使我宁愿为她做别人的侍臣,也没有得到她的半分同情,在那场宴席上,我就像一个物品一样,没人在意我的去留,她也一样,她的心里还是只有景城一人……
忧雪宫
卿御医为卫慕施了针,便退下了,我坐在卫慕旁边,只可惜没能拿到解药,想必应该是南域蛊毒了,只有这种毒才会制不出解药,只有制毒之人才知道解毒之法,墨苏菲的父亲是南域献进来的皇室之人,算是和亲,这事也是后谈了。
青衣询问要不要送些吃食过来,我摇了摇头,青衣便知趣的出了房间,守在了门外。我为自己涂了药之后,便守着卫慕睡着了,卫慕半夜突然惊醒,看着正趴在床沿的我,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一定是在做梦,但愿我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