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江辰仲停住了脚步,他伸手摸了摸马颈上的鬃毛,马立即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就歪着头去蹭了蹭他的脸。
江辰仲知道马是在安慰他,有着茧子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耳朵,接着又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踩着马蹬,身手矫捷地翻身上马。
马打了一个响鼻,长长的马尾不停地甩来甩去,左前蹄慢慢地抬了起来,只等主人拉一下缰绳,它就往前走。
坐在马背上的江辰仲,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拿着马鞭,侧头看着檐下挂着两盏亮着的灯笼的宣平侯府。
许久,他长叹了一口气,将头转了过来,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前方,拿着马鞭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马的脖颈,马立即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大将军府而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哒哒哒的马蹄声就已经远去。
已经过了戌时,大将军府的大门却还没关,伺候江老夫人的侍女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微抬起头眺望着前方,清秀的脸上有着清晰可见的焦急神色。
大将军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侍女心里越发地忐忑不安,提着灯笼在原地来回踱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侍女凝了凝眸,看到一身红衣的男子骑马而来。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脸上的焦急之色也立即消失不见,唇角勾了起来,露出动人的笑容。
府邸前方有十来层台阶,江辰仲可以直接骑着马上去,但他却勒马停在了最底下的那层台阶前。
侍女见江辰仲停下来,立即提着灯笼迎了上去,“大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
准备下马的江辰仲看到踩着台阶过来的侍女,神色中流露出几分诧异,“你怎么在此?为什么不去伺候我的母亲?”
侍女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灯笼,仰起头看着马背上的江辰仲,将她在此的原因讲给他听,“大将军,老夫人她见你迟迟没有回来,很不放心,就让奴婢来大门口等着,直到看见你回来了,再回去见她。”
“让母亲担心,我实在是不孝极了。”江辰仲皱着眉头,自责的说。
侍女不好接话,只好静静地看着江辰仲。
而江辰仲自责完了,就低下眸子看着站在马儿旁边的侍女,拿着马鞭的那只手朝她摆了摆,淡淡的说,“我已经回来了,你快去告诉母亲,让她不要再担心。”
“是。”侍女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江辰仲,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大将军,你今日去哪里了,身上怎么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江辰仲从来不用香去熏衣服,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味道。
可如今他身上却有一股很浓郁的檀香味,侍女真的很好奇他今天一整天都在什么地方待着。
说真的,闻着这股檀香,她首先联想到的地方就是寺院。
因为,一般只有寺院里才会点檀香,而人也只有在寺院里待很长的时间,身上才会沾染上这么重的檀香味。
但江辰仲不信佛也不拜佛,从来不到寺院那种地方去。
那么,这股檀香味,他到底是在何处沾染到的呢?
一听见侍女问他今日去哪里了,江辰仲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眸里面流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侍女见江辰仲的神色有异,连忙关心的问:“大将军,您没事吧?”
江辰仲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吐了一口气,“我很好,你去吧。”
“是。”侍女见她的问题让江辰仲的神情就变得那么怪异,还避而不合,心中越发好奇他今日去了何处,却也没有再追问。她一只手提着照明的灯笼,另一只手提着有些长的裙摆,踩着还算干净的台阶往上走。
等到侍女都进入府中了,江辰仲才翻身下马,然后牵着马踩上台阶,慢慢地走着。
江辰仲牵着马走进府里,自己将打开的大门关上,再往马厩而去。
清冷的月光将这一人一马在地上投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像是想用他们自己的影子来陪伴江辰仲,但江辰仲整个人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的孤单和落寞。
灯火通明的听心楼里,换上了淡粉色纱质寝衣的楚熙坐在梳妆台前,让初琴帮她取下头上的那些簪子珠花。
而在这个摘取头饰的过程中,楚熙从镜子里看到初琴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
楚熙敛了敛画眉,这个丫头到底想要和她说什么?而且,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啊。总是这样一副想说又不说的样子,自己也很难受吧。
又过了一会儿,楚熙戴在头上的东西已经被初琴全部取下来了,但初琴却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楚熙不想再让初琴难受下去,一把拉住她伸过来摘取自己左侧耳坠的手,然后扭过头看向脸上的神色流露出几分疑惑和惊讶的她,柔声道,“初琴,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这样容易把自己憋坏的。”
初琴咬了咬唇,望着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头上没有任何装饰物,身上穿着宽松的寝衣,却越发美丽动人的楚熙,清秀的眉眼间有着些许犹豫之色,“小姐,你真的要让我说出来吗?”
慢慢地松开了初琴的手,楚熙微微仰起脸,望着那张清秀的脸庞,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嗯,我要你说出来,你就别犹豫了,快说出来吧。”
初琴垂下眼帘,放在身前的那两只手,大拇指相抵着,小拇指勾在一起,剩下的三根手指则弯曲着靠在一起。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小姐,这可是你让我说出来的,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生气啊。”
“好吧,我向你保证,我尽量不生气。”楚熙笑着说,语气十分温柔,“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