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脸色顿时一变,都从夸夸其谈变成了噤若寒蝉。
看着终于沉默下来、低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几个掌柜,虞素素秀气的眉头拧了拧,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软枕上有些不耐地敲击着:“你们几个商量好没有,到底由谁来告诉我?”
几个掌柜都抬起头看了一眼虞素素,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闭紧嘴巴缄默不语。
不是他们故意想保持沉默,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虽然商量了很久,但至今都没有商量好到底由谁去把几间铺子里这两日发生的同样的事情说给虞素素听。
唉,这完全就商量不好啊。
准确来说,是有人不满意他们共同商量后的结果,导致他们现在都只能当哑巴。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几个掌柜说话,虞素素仅剩的那点耐心也被耗光了,微微眯起水光粼粼的眼睛,支着下巴的手用力地拍了一下已无一颗棋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棋盘,语气有些不好的道:“到底由谁来回禀?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听着棋盘发出的声响,楚晏皱起了长眉,怎么拍得这么用力,手又不是不知道疼。
他用眼角余光瞥向虞素素放在棋盘上的手,立马发现那原本白皙的手心有些红肿了,幽深不见底的眼中不自觉涌现出一丝淡淡的心疼之色。
几个掌柜也被棋盘发出的声响吓得哆嗦了一下,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掌柜甲、掌柜乙、掌柜丙齐齐地望向掌柜丁。
掌柜丁知道他们的意思,有些气恼且无可奈何地咬了咬牙,随即一拍大腿,大义凛然的道:“我说就我说。”
听到他这样说,其余几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小姐。”掌柜丁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坐在榻上的年轻且貌美的女子:“近日,我们发现有不少行商假装成普通顾客来咱们的铺子里购买大量的粉膏。”他的概括能力确实是几个人中比较好的那一个,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讲清楚了,而且这几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不必要的。
翻动书册的手停了下来,楚晏凝着眉,漆黑一片的眼瞳快速闪过一抹光亮。
那些行商大量购入粉膏,莫非是看到京中的女子无论年轻还是年老都愿意花钱买粉膏,想进行倒买倒卖,从中赚取一些差价?
毕竟,现在那被女子奉若至宝的神奇粉膏只有在京中才买得到,其他城镇还没有卖的。
只是,这粉膏原本的价格就已经不怎么便宜了,那些行商要想赚取差价,势必会把价格调得更高。如此一来,那些从行商手里买粉膏的人,岂不是要被坑得很惨。
而虞素素经营的那几家店铺的名声,肯定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虽然不是商人,却也知道生意与名声一般都是相辅相成的。名声要是不好了,生意也会跟着不好。
虞素素如果不想自己铺子的生意由兴隆变得萧条,就必须想办法去阻止那些行商大量购买粉膏才行。
但打开门做生意,本来就是来者不拒。何况,东西既然是拿出来卖的,只要出得起钱,每个人都可以购买。
这行商自然是包括在每个人之中,当然也可以购买。
再加上,铺子里又没有明文规定每个人只能买多少盒粉膏,因此,那些行商去大量购买,自然也不能进行阻止。
若是直接不让他们大量购买,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定会狗急跳墙地联合起来闹事,并借机颠倒黑白,甚至恶意的抹黑虞素素的那几个铺子,让不知真相的人都站在他们这边去谴责虞素素和她的铺子。到时候,还会有人去她的铺子买粉膏吗?
即便有,估计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了,那她的铺子得造成多大的损失?
可想而知,这样的做法造成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这就是一个下下策。
但说实话,他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出比这个下下策更好的办法去阻止那些狡猾的行商,不让他们大量购买粉膏。
也正是因为他想不出来,就很想知道,虞素素到底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那些行商倒买倒卖的计划破灭?
一念到此,楚晏盯着书页的眼眸动了动,看向左侧的女子,修长的食指则将手里的书册翻到了下一页。
此时,没有再盘着腿,而是蜷缩着双腿,侧着身子歪坐在榻上的虞素素,因为在心里琢磨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在悄然地注视自己。
只见她如画的秀眉皱了皱,放在棋盘上的那只手微微地弯曲起来,指尖在棋盘上缓缓地划动着;另一只手则捻着戴在雪颈上的、外圈雕刻着流云纹的赤金璎珞圈底下缀着的几个小铃铛中的一个。
原来这几个掌柜要告诉她的事情,就是有行商在铺子里购买了大量的粉膏啊。
她真是搞不懂,这个事情明明很容易就说清楚了的,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由自己来说,硬要别人去说?另外,行商是什么意思?是指那种到各个地方卖东西的商贩吗?
俗话说得好,搞不懂的事情就要去问清楚。
在棋盘上缓缓划动的手指停了下来,虞素素抬眼看着几位掌柜,语气甚是温和的道:“我不是很懂行商的意思,可否请你们给我解释一下,行商是做什么的?也是商贩?”
她这话一出,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愣了愣。
几个掌柜互相看了看,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讶之色。
大小姐知道怎么经营铺子,知道商界很多连他们这些入行几十年的人都还不知道的东西,却不知道行商是做什么的?
要知道,就算是在街市上随便问一个人,可能都知道行商的意思。
也就是说,几乎是人尽皆知行商的意思,但她一个出身于商户之家的人却不知道,真的好奇怪啊。
见没有一个人说话,又注意到几个掌柜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