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出一个既能把上一个谎言圆上、又不用再想谎言来圆的谎言,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看着罗冀剑柄上悬挂的小木牌,上面写着万影两个字,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笑着说:“这是万大哥今早让我办的事情,他交代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哦,是吗?”罗冀眉头微挑,万影这几天都跟着楚晏早出晚归,除了他,侯府的其他人应该都没有看到万影的身影。而他和凌寻今天早上一直待在一起,凌寻要是见了万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了,万影有什么事情,一直都是吩咐他去办,怎么可能突然让凌寻去办了。由此可见,这又是凌寻的谎言。
“是真的。”凌寻对上罗冀充盈着怀疑之色的眼睛,没有片刻就有些心虚地将视线挪开,嘟囔道:“好了,我要去办事,回见啊。”语毕,他就急急忙忙地提步走开了,生怕会被罗冀叫住。
看着有些慌不择路地离开的凌寻,罗冀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多,握着剑的那只手的手腕翻转,原本直直向前的长剑在空中旋转一圈,出现了漂亮的剑花。
剑花存在的时间比昙花盛开的时间还要短暂,但它还没有完全消失,长剑便已经被罗冀收回到腰侧的剑鞘里,那系在剑柄上的小木牌晃动了好几下。
罗冀低眸看了看小木牌,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万影两个字,还是用刻刀刻出来。大概是刻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再加上经常抚摸的缘故,那两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时间确实过去很久了,这个木牌据说是万影还只有几岁的时候,传授他武艺的师父赠予的,如今万影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说明这个木牌被制作出来的时间至少也有十多年了。只不过,这十多年中,木牌在万影手里只待了前面几年,后面都是放在他这里的。
而万影的木牌之所以会在他手中,还放了那么多年,皆是因为万影早在多年前把木牌送给他了。
至于万影多年前把木牌送给他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两个结为了异姓兄弟。
那时,他一进入侯府当侍卫,就和万影特别投缘,彼此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便决定结为同生共死的异姓兄弟。
结为异姓兄弟的时候,两个人不仅要一起叩拜皇天后土,还要滴血为誓,再将自己最珍视的一件东西送给对方。
别看这块木牌的外观很粗糙,一文不值,但对万影来说是他最珍视的东西。因为万影知道,用刻刀刻出来的这两个字,每一处都藏着师父对他的期盼和情意。
所以,万影就把木牌送给了他。
而他当初送给万影的东西,在外人看来或许也很普通、很低廉,却也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因为那个东西比较……没有办法像木牌一样挂在剑柄上,让别人看得见,但他知道万影这些年一直随身携带着。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罗冀抬眸看向如霜离开的方向。
这个时候,如霜已经离开很久了,又哪里还能看见她的身影。
罗冀皱着眉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已经赶到了夫人那里。
罗冀想的时候,如霜和侍女刚好赶到虞素素那里。
屋子里,站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是平时服侍虞素素的侍女,只有一个年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似乎还不是侯府的。
如霜却没有细细地打量,只是匆匆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就径直奔到床边,握着虞素素的手,惊慌无措的道:“夫人,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会这样,就算你不许,我也一定跟着你去。侯爷不止一次嘱咐我,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可你现在……我如何跟侯爷交待啊。”
其实,虞素素成了这个样子,她不仅没有办法和楚晏交待,更没有办法和自己的良心交待。
虽然和虞素素相处的时间尚短,但虞素素待她真的很好,不仅从来不对她发脾气,也不会用命令的口气和她说话,更是从来没有将她视作过下人。
待她这样好的人,就是因为她没有跟过去,才会弄成这样,她的良心如何能够过意得去。
是的,如霜现在觉得,如果她跟着去了,虞素素可能就不会变成昏迷不醒的样子回到侯府。
“夫人,你醒一醒啊,我求求你了。”话未落音,晶莹剔透的眼泪就从如霜的眼眶中滚落出来,一颗接着一颗,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看着非常漂亮,却也让人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屋子里的几个侍女都红了眼眶,之前去通知如霜的那个侍女走上前,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细语的道:“如霜姐姐,你别这样,夫人她其实没什么大碍。”
“夫人没有大碍?”微微低着头哭泣的如霜,听到这话,立即扭过头看着侍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她都昏迷不醒了,还叫没有大碍,那是不是要……”
如霜本来想说是不是要人没了,才算没有大碍。可如今虞素素都这个样子了,再说那个话就很不吉利,她便没有说出来,就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才算大碍啊?”
侍女其实也觉得虞素素现在都昏迷不醒了,根本就不是没什么大碍。可是,看着如霜流泪哭泣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便将那人和她说的话告诉如霜。如今遭到质疑,她也只能让说这个话的人,来跟如霜解释。
“这个不是我说的,是坐在那边的那位年轻公子说的。”侍女侧过身,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
年轻公子?
难道是她之前匆匆看了一眼,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一个年轻男子?
如霜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在脸上缓缓流淌的眼泪,站起身,顺着侍女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墨发用一根竹簪挽了一半于头顶,身穿素白色广袖长袍的年轻公子,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