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只是以为裴知予失踪是因为那只孤娘和魔族的人,勾结所为,那只孤娘一直想让裴知予死,所以……”
说到后面,丁若静带着几分泣音道:“所以,我就想着,留着她是一个祸害,不如早早除去。”
“只是你的猜测,你就能肆意妄为嘛?!”
裴知予瞳孔骤然一缩,一只手指着丁若静,眉宇间都是厌恶。
“裴知予,那只孤娘害你,害得还不够苦吗?”丁若静甩了下手,破罐子破摔,“你几次三番出事情,都是因为她,她就是一个祸害!”
“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就算真的被祸害死,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裴知予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本来就是我欠她的,现在又因为我的缘故害得她变成现在这样。”
裴知予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手里拿着那朵桃花锦娟,有点出神,嘴角小幅度扯了下:“我是不是一个祸害,才会害得你这样子。”
他这是在说他吗?那是在说自己。丁若静心下一梗,“啪”得一下,双膝跪地,赌气道:“师父,所有的事情因我起头,有没有什么办法进行补救,我可以用我的……”
嘴唇抖了一下,才又坚定道:“用我的所有修为,来进行弥补。”
双手伏拜在地,“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肆意妄为,是我……”
说到后面,丁若静说不下去了,闭了闭眼,感觉到一阵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空明煦不由有些动容,心都软了一半,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弟子啊,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每天采露,想让他喝上喜欢的茶……
无奈叹了口气:“玄门清气对鬼魂无益反而有害,天地有二气,其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魂归地府,地府便是所有浊气存在的地方。”
裴知予沉默了下,知道是不可能让丁若静付出等价的代价,半垂眸,摸了摸手心上的桃花锦娟。
就算丁若静不说,他也知道,这是因为她喜欢自己,才会这么自以为是,对芝芝下毒手。
他要怪谁呢?一时间只觉得周围的人和事物都是虚幻的,全身麻木,怪师伯不应该说他和丁若静有一世姻缘,怪丁若静对着芝芝下狠手,最应该怪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
前世就算不论,今生执意想要活下去,不肯随芝芝一道,结果又害得她魂魄溃散。
想到这,裴知予手指颤了下,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某种压抑的干涩:“师伯,如果我变成鬼了,能不能用我的魂魄给芝芝修补身体。”
丁若静张大了嘴,想要阻止他,对上裴知予冷淡的眼神,忍不住哽咽,鼻尖凝起酸涩,眼眶微红,他对那个女鬼就这么深情吗?喜欢到可以去死,把自身的魂魄分润给她。
“只有鬼王的魂力可以修补厉鬼的魂体。”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闻言,裴知予看了过去,是顾彦卿,他的师父。
“你执意要为了一名孤娘做到这个地步吗?”顾彦卿双瞳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氤氲的凉薄寒意,叫人脊椎发冷。“哪怕要因此经受经受七天七夜的非人的折磨和痛苦,一旦没有经受住,中途而废,只能成为厉鬼,而不是鬼王。你所做的一切尽皆白费,你也愿意吗?”
裴知予俯下身:“是,师父我愿意的。”
“哪怕你成为鬼族以后,不得再以首阳山弟子自称。”顾彦卿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
“裴知予……”
丁若静再也忍不住,带着泣音呼唤他的名字,对上他那平静无波的脸,心尖颤动,再也说不出什么话,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
“师弟!”
空明煦不赞同地看向顾彦卿。
然而裴知予依旧执着地说了一句,“是。”
顾彦卿的脸色瞬间黑得滴墨,犹如寒冬腊月的冷风夹杂着冰磕子籁籁砸来,冻得人浑身一哆嗦:“既然你已经执意要为了一只孤娘去当鬼王,那么,做为交换,你成为鬼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只魔物除掉。魔物消散之时,我就会把修补魂力的法子交给你。”
裴知予断然应下,迟疑了下,对上顾彦卿凌厉如刀锋的眼神,低下头,给顾彦卿拜了三拜,声音艰涩道:“不肖弟子,裴知予,就此拜别师父。望师父仙道顺遂,得意长生。”
顾彦卿闭上眼,没有去看他。等到裴知予离开后,空明煦语气困惑:“师弟,你糊涂了,居然真的要让知予当什么老什子鬼王,按他命途,未来玄门支撑都不在话下啊。”
“师兄,心不在了,强行留下来又有何用呢?”顾彦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透着些微恼怒之意,甚至个别字词的尾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前三日我会给他反悔的机会,总有一些苦头要自己吃过了,才会衡量出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空明煦犹不甘心,不停得走来走去,“要是,要是知予执意坚持下去呢?要我看啊,还是让知予……”
“师兄。”
顾彦卿声音低沉得打断了他,“他要走的路只能他自己去做,”说到这里的时候,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更何况,要制服那只魔物,必须极阴或者极阳。知予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听到这,空明煦默然了。
“师兄,”顾彦卿倏然站起身:“丁若静触犯门规,伤及无辜。”
闻言,丁若静的心猛地一跳,有些慌里慌张得看向空明煦,见着师父那隐忍可惜的神色,咬紧了自己的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