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林青云在城外求见。”守门士兵来报。
“我陪你一起去。”白陆白担心萧妍有什么不测。
“不用,林将军不会伤害我,我心里有数。”
萧妍穿上披风,拿上凌云剑走了出去。
青云看着单身赴会萧妍,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还在。
“如果你是劝降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萧妍说道。
“我想听听你的计划,若此战告捷之后呢?”
“率领大军杀到皇城吗?此时皇上已经从周边州郡调兵夏城了,等你过去,最起码有二十万大军等着你。”
“无溪拼死救下你,就是让你带着苍梧百姓再去送死的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活着?什么也不做,就等着皇上派兵来赶尽杀绝吗?”萧妍情绪激动。
“若不是你联合赤蛮族,劝赤蛮归顺苍梧,皇上又怎么会派兵苍梧?这么多年朝廷对苍梧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看在苍梧抵抗赤蛮,安定南疆有功,否则大军早就杀过来了。”
“泰州城牺牲的那些将领和百姓,他们都是英雄,他们是为了抗击匈奴,保家卫国而牺牲的,皇帝已经厚待了他们的家人。如果你一意孤行,举兵谋反,那他们的牺牲就变了性质了,你不能为了泄私愤而毁了满城将领和百姓的声名和荣誉。”
“无溪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做的。”
萧妍两腿发软,用剑支撑着自己,这一刻她所坚持的一切仿佛就像一个笑话,她以为自己成长了,可以担起一些重任了,没想到在别人眼里自己竟是这般的幼稚可笑。
“你说的对,他们都是英雄,我不应该污了他们的名声,他们死的壮烈而伟大,他们应该被铭记,而我这样做就是给他们抹黑,我竟这样愚蠢。”
萧妍有些失魂,是非对错她已经全然不知了,到底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是对?又或者她一直都错了。
“青云,或许当年我就该死掉呢,或许王府被屠也不是一个错事,只是屠的是我家,所以我觉得错了。”
“不是这样的郡主。”
林青云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萧妍,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安慰,他只能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亲眼看着她被追杀,被卖到妓院做苦力,好不容易在药王谷安稳了几年,又开始逃亡,后来做了永安侯,本以为就此安稳度日,却亲眼看着全城人被屠,爱的人也为了救她而舍命。
她想过新的生活,她又有什么错呢?
青云扶着萧妍的双肩,将她揽入怀中,他心疼这个郡主,恨不能替她承担一切。
“不是你的错,有我在,你别怕。”
青云轻轻扶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萧妍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这么长时间她终于发泄了出来,青云的话仿佛一盆凉水,彻底将她浇了清醒。
一直以来她都处于复仇的梦魇中不能自拔,她的人生太容易被复仇这两个字操控。可能是跟她从小的遭遇有关吧,她曾一度认为她的存活就是为了王府复仇,身死方休。
萧妍将林青云带入城内军营中,最好还是让白陆白也见一见林青云,共同商量接下来的计策。
“皇上不信任苍梧,苍梧也一样不信任朝廷,我们真心实意归降,但不知朝廷是否诚心接纳。”白陆白说道。
“苍梧若愿意主动交出兵权,由朝廷统一派兵驻守苍梧,我想皇上的没有不信任的理由,收复苍梧是先帝想做也没做成的事,现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复了,皇上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二十多万人的性命,不能仅凭你林将军一人之言就贸然归降,郡主,你做决定吧,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主。”
二十多万人的性命确实不能儿戏,林青云写了一封密信给皇上,将苍梧愿意归顺的意愿和担忧,事无巨细的向皇上陈述,以及赤蛮族归统夏朝等等情况上书陈表。他跟永王商量先退兵至滁州,等待圣旨。
林青云在信中将萧妍蓄兵谋反的事情掩盖了过去,只说萧妍稳定苍梧局势,带领苍梧百姓反抗赤蛮,劝说赤蛮归顺我夏朝,如今萧妍带领苍梧百姓和赤蛮族愿意永归夏朝,恳请皇上赐福苍梧,怜悯苍梧,萧妍愿随大军进城面圣,以表苍梧忠心。
皇上看信大悦,苍梧这块硬骨头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到囊中,还顺带着赤蛮一起归顺朝廷。他下旨命林青云立即接手苍梧,将苍梧守军编入御林军,派兵驻守赤蛮和苍梧,速回城复命。
苍梧归顺的好消息瞬间在皇城传开了,之欢知道了萧妍没死,不仅没死,还收复了苍梧和赤蛮,如今林青云已经率领大军到了苍梧,他们二人如今在苍梧相见了。
之欢忍不住胡思乱想,萧妍和林青云二人意深情浓,相守相依的情景不停的浮现在脑海中,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的夜不能寐。
她恨林青云,恨萧妍。
萧妍和林青云策马来到城外,他们之间的气氛微妙。泰州城的事情虽说怪不到林青云的头上,但是萧妍因为对自己的恨连带着对林青云也有了些埋怨,尽管她知道她没资格去埋怨,但是她也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青云在萧妍面前自然是带着愧疚和悔恨的,只要是对萧妍不利或者让她难过的事情,林青云都不自觉的揽到自己头上,一切都怪他思虑不周,没保护好萧妍。
“妍妍,你想打我,想骂我都可以,你这样不理我,对我冷漠,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没有不理你啊,我也没有对你冷漠,只是离开泰州之后,我习惯这样了,对谁都一样,你别多想。”
萧妍看向远方,她怕尴尬,没有对着青云说。
两人不约而同都下了马,此时的夕阳红洒满了小山坡,两人也都好久没好好看看天,看看景色了,萧妍忙着练剑复仇,林青云忙着寻找萧妍,谁也不曾停下脚步。
夕阳映红了萧妍的脸颊,冷漠精致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青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除了更加懊悔和愧疚他什么也做不了,任凭萧妍陷在难过和自责中。泰州城于萧妍来说就是他第二个家,她准备一辈子守着爱人在那里度过余生,她给他的信中说,等他褪去官服,告老还乡的时候,如果他还是孤家寡人,那就去泰州城安享晚年。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不要所有事都自己扛,让我替你分担,你永远都可以依赖我,跟以前一样。”
“谢谢你青云,这次要不是你,如果真的苍梧百姓再······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我真的太害怕再失去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渺小,这么不自量力,我谁都想保护,但是谁也保护不了,到头来还会害了他们,我可能天生就带着不祥吧。”
“你别这么说,你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的郡主,只怪天意弄人,我们都是被命运操纵的棋子,这是每个人无法摆脱的宿命,跟你没有关系。”
萧妍朝着青云笑了笑,她谢谢他的安慰,她知道青云总是无条件包容她,可她不能拿这话当真,否则她真的就是失了心。
“回去吧,太阳都落了,一会儿潮气该上来了。”
萧妍牵起马,青云跟在她身后。
“你也回吧,宫里如果有消息了,记得及时告诉我,不管是什么结果,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萧妍上马走了,青云停在原地,看着萧妍离去的背影,无限凄凉,那个凡事都依赖他的少女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了,林青云此刻无比的失落和悲伤,他原以为他和萧妍已经是血肉融在一起的亲人,如今却生生要他将这骨血分离,将自己的一半一刀砍断,这对他来说何其残忍和痛苦,从来没有哪一次的伤心如现在这搬让他心痛如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