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新元年 除夕
羽非墨清醒后,常常坐在顾北全的坟前,一待就是一整天。
林牧每日为她施针,煎药,她也不再抗拒,乖乖地配合。
羽柠和羽乐看到母亲恢复正常,心中对林牧不胜感激。
大家不约而同地对“圣女”、“罱西族”这些字眼闭口不谈,怕触及她内心痛苦的回忆。
羽柠为了这次除夕,采买了许多菜,从清晨就开始在厨房忙碌,一刻也不得闲。
羽非墨看着羽柠忙前忙后的身影,轻唤了一声“北全。”
羽柠和羽乐小时候对羽非墨充满了怨恨,是顾北全把母亲的痛苦一一告知,希望他们能理解羽非墨,同情羽非墨,进而像自己一样包容她,爱她。
“诶!”羽柠学着父亲的语气回应。
羽非墨抽噎着哭泣,摸着羽柠的头哭着说道:“儿啊,对不起。”
羽柠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梦到母亲恢复神志,哭着跟自己和哥哥道歉。
如今真的听到了她的道歉,羽柠心里却阵阵发苦,他在这一刻才体会到父亲究竟有多爱母亲。
羽柠拿衣袖擦了湿润的眼睛,反倒哄起了羽非墨:“这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他捏起一块炸好的酥肉递到羽非墨口中:“母亲快尝尝!”
苏槿不忍打扰二人的亲近,刚到门口就转身。
“嫂嫂也来尝尝!”羽柠冲苏槿招手。
羽非墨回头看了苏槿一眼,苏槿半蹲着行礼。
“你悄悄跟着我十来天了,我认得你。”
羽非墨每日在顾北全坟前哭泣,苏槿从不上前打扰,贴心的把丝帕留下,转身走到能看见她的地方,默默地观望。
她抓着苏槿的手,立刻便察觉了不对劲。
“你心脉不通?可嗜睡?”
苏槿觉得羽非墨是个可怜人,她不愿羽非墨回忆起过去,连忙收回手,摇头说道:“没有,我精神好得很。”
“母亲,嫂嫂她……”
“羽柠,快让我尝尝你做的酥肉!”
苏槿打断了羽柠的话,推着他走到了灶台旁。
羽乐和林牧花了半个月时间,拓宽了岩洞,专程做了一张大方桌吃团圆饭。
林牧雕刻的莲花灯,精美绝伦,羽非晚告诉他,罱西族人,家家户户都会雕刻莲花灯。
羽乐看他做的认真,皱着眉说道:“表哥,这灯,要不别放了!”
“为何?”
羽乐支吾着说道:“神殿的壁龛里,摆满了莲花灯。”
林牧细思极恐,“羽乐,你确定没看错么?”
“没看错!和你手中的一模一样。”
林牧顿时停了手,喃喃自语:“难道,罱西族人都知道神殿里的勾当?”
“你说什么?”
林牧不敢再往下细想,天工手们建造宫殿楼阁,有默守的规则,例如皇家的殿宇,所用的物件都有等级规制,神殿作为罱西族的圣地,从外到里的建造都与寻常百姓住的不同,神殿信奉密宗,莲花乃密宗圣物,若是私密之事,又如何传入了罱西族寻常百姓的家中?
“你猜的没错,他们都该死!他们都知道这个秘密,却联合族长陷害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少女!”
羽非墨冲到房间里,夺了林牧手中的莲花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羽乐吓得不敢说话,连忙上前揪着母亲的衣袖。
林牧震惊不已,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这些天你们都不敢跟我说话,怕我想不开寻了短见,可你们不知道,我在北全面前,已寻了千百次短见,那三年里,他无数次救下求死的我。”
羽非墨终于想起来,那段她生命中看似阴暗却最幸福的三年。
“母亲!”
羽乐激动地抓紧了羽非墨的手。
林牧跪在地上:“对不起,姨母,子岚来晚了!”
羽非墨扶林牧起来,说道:“你说什么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救我,非晚又怎么会逃去羌国,你快和我说说,她之后的遭遇。”
“姨母,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提了,今日除夕,一家人好好团聚!”
“好,你先去,我同乐儿说几句话。”
林牧刚走,羽非墨就拉着羽乐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羽乐跪在地上啜泣:“是,母亲,孩儿无能,实在没法子了,看到皇榜在寻圣女,一番打听才得知表哥袭爵了镇国侯!”羽乐懊悔不该提起圣女二字,连忙抓着母亲的手安慰。
“他们为何要找我?是与我妹妹非晚有关么?”
“是嫂嫂,她为了守护羌国受了伤,需要,需要您的血救命!”
羽非墨迟疑了片刻,低头自言自语:“难怪我发觉她心脉受阻,她却那般反应。”
羽柠见母亲并未反感此事,继续说道:“表哥表嫂是真好人,他们怕母亲想起伤心事,不许我们提任何关于过去的事,也不让说嫂嫂的病,起初我去京城,看到表哥住着大房子,和嫂嫂恩爱有加,的确心生妒忌,先前又被那些幸存的族人挑唆,说姨母不愿做圣女,您是替姨母去的,我才对表哥憎恨有加!本想把他们骗来岛上杀了泄恨,可是他二人上了岛,闭口不提救人之事,反而一心一意治疗母亲,点点滴滴孩儿看在眼里,母亲!求您救救嫂嫂吧!”
羽非墨对整件事了然于胸,替羽乐擦去眼泪,抱着他说道:“怪我,母亲太软弱,没能保护好你和柠儿,反倒成了你们的累赘!还,还害了你们的父亲!”
羽乐趴在母亲怀里,抱着母亲大哭,心底积压多年的痛苦宣泄而出。
“姨母,羽乐,吃饭了。”苏槿站在门外轻声说道。
羽非墨一个箭步闪到门口,点了苏槿的穴道!
“乐儿,把她抬到床上!”
“你们做什么?”
羽非墨点了她的哑穴,搭在苏槿手腕诊脉。
羽乐欣喜若狂,急忙冲出去找林牧报喜。
“表哥!表哥!母亲同意救嫂嫂了!”
林牧和羽柠跟着羽乐赶来房中。
“林牧留下帮忙,你二人出去!”
林牧走到床边,见苏槿被封了穴,低声问道:“为何不许她说话?”
“我是怕她痛的惨叫,你听了心疼!”
苏槿摇头,林牧便不再追问。
“把她的衣服脱了。”
林牧为苏槿脱了衣服,羽非墨扎破中指的指尖,在苏槿的腕口一放,苏槿体内的刺芒仿佛寻到了主人,快速钻出了她体内。
林牧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刺芒遇见羽非墨的蓝血,居然从甲盖大小幻化成为一尺来长的悬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