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
茂王被褫夺封号,降为雍王,居雍州,无召不得回京。
叶子君快马加鞭,赶到雍州,跪在母亲床前,以泪洗面。
“春华莫要哭,母亲这病吊了十几年了,早已回天乏术,与我儿无关。”
“母亲!是孩儿意气用事!害的父亲被贬,也害了您!”
“母亲也年轻过,那姑娘冒死抢婚,可见将你看的比自身性命还重要,我儿若喜欢,母亲祝福你们。”王妃撑着身子坐起,叶子君立刻上前扶稳了母亲。
“傻孩子,这皇家的权力斗争,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即便没有你这桩事,你父亲也难全身而退。”
“母亲,我有孩子了,慕云怀了我的骨肉,您要当祖母了!”叶子君为母亲擦去额上的汗珠,激动地说道。
“真好,我儿长大了,叶家有后了,我与你父亲早就商量好了,咱们叶家未来的孩子,若是男孩,叫文轩,若是女孩,就叫文鸢。”
“好”。
叶子君本以为母亲会责怪自己,可母亲至死也未曾责备他一句。
叶子君悔了御赐的婚姻,论罪当诛。
茂王为保独子一命,不得已拿出了当年与圣上约定的免死令。
茂王年少时屡获军功,才华横溢,拥立者众多,先帝曾想传位于他,却被他回绝。
是他保着弟弟叶禹臣登上皇位,为此,叶禹臣将宝华殿狮子口中的夜明珠赏赐给他,并与他约定,此生无论遇到何事,他都有一次免死的特权。
兄弟二人感情甚好,叶子君出生时,叶禹臣还亲自为他赐了表字——春华。
叶子君继承了茂王的聪敏,品学兼优,却被有心之人利用,传他天生帝王命格。
此话传入了皇后口中,日日煽风点火,茂王妃为保儿子性命,将八岁的叶子君送去岑溪山学道,只希望他远离朝野纷争。
圣上本想为叶子君觅得良配,将宰相的嫡孙女赐予他作妻子,叶子君大婚当日与慕云私奔,此事正中皇后下怀,她派人将刚过门的世子妃暗杀,做出自缢的假象,挑起了雍王与宰相一派的斗争。
圣上兑现承诺,放了叶子君性命,茂王自请贬去雍州,远离朝野。
叶子君看着荒凉的雍王府,心中惆怅万分。
“将那女娃接来王府热闹热闹,你母亲走了,这府中甚是冷清。”雍王拍了拍叶子君的肩轻声说道。
“父亲,对不起!”
“你小子!爱美人不爱江山,这点还真随我!”雍王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带着你母亲走的再远一些,连累她孕中遭奸人所害,伤了根基!”
“父亲,你一退再退,他们非但不感激,反倒要将你赶尽杀绝才肯作罢!”
“这便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啊!为父只愿你平安就好!他们争他们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这雍州人杰地灵,等我小孙子出生,我便在家帮你带娃娃!”
“是!”
“快去接她吧,咱们这雍王府也该添点喜气了。”
叶子君去岑溪山接了慕云去雍州,二人在王府简单举办了婚礼。
一年后,慕云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叶文轩,字皓镧。
“爷爷?爷爷?”凌一晃了晃叶子君,将他的思绪打断。
“玄清功法练成,立刻给我滚去西北大营!”叶子君怒喝道。
“爷爷,我不想去!好端端去军营做什么?这国泰民安的,又无仗可打!”
“才出来几天!保命的功夫都没了,我送你去好好反省反省!这些年将你惯坏了!!!”
一旁的颜非低着头不说话,想到要与凌一分开,心中痛苦万分。
“爷爷,那颜非怎么办?”
“她不是有那什么逍遥谷吗?各回各家!”
凌一左右为难,急的险些哭出来!
颜非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凌一狂追不舍,颜非跑得飞快,将他远远甩到身后。
颜非一人坐在山顶的石凳上,喝了许多酒,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秋风瑟瑟,将她迷惘的心吹醒,今日与凌一沉浸在甜蜜中,若非叶子君提醒,她的确将逍遥谷的那群孩子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愧疚和愤恨,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凌一躲在她身后观望许久,见她动手打自己,飞到她脸前,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道:“学功夫可不是用来自伤的!”
颜非看着凌一许久,低声说道:“今日起我搬去竹屋,待功法练成,咱们就分道扬镳!”
凌一整个人僵住,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锥心之痛。
他将颜非搂在怀中哀呼道:“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颜非将他推开,厉声说道:“不然呢?方才当着你爷爷的面,你连句话都没有!或许他说得对,你应该去西北历练,而不是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这是害了你!”
“他是我爷爷,我能怎么办?”
凌一此言一出,颜非大失所望,起身说道:“凌一,你性格纯良,我很欣赏,你舍命救我,我一生都记得你,所以,与你在一起我不后悔!但你性子软弱,无法独当一面,今日又你爷爷庇佑,你尚能逍遥自在行走江湖,若没有他,没有迕远巷,你或许连吃饱饭都会发愁!”
“够了!你与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报恩吗?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只要肯救你,你就……”凌一被她的一字一句击溃,他不怕她嫌弃自己懦弱,娇生惯养,他在意的是,颜非与他交好,仅仅是为了报恩。
颜非举起颤抖的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大怒道:“对!谁救我我就跟谁睡!”
凌一愤然离去,将密室里二人一起写的清心经撕得粉碎,她送的手绢也全数烧毁!
颜非脚下像生了羁绊的树藤,走的很慢,明明昨日还一同把酒言欢,好的像一个人,转念却恶语相向。
即便心中爱着凌一,可理智告诉她,万不能做情感的奴隶,她是逍遥谷主,凌一才十八岁,正是历练成长的好年纪,她不该将她束缚。
她躺在竹屋里,想起那一夜,眼泪这才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