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男一女有节奏地挥动着手里的铲子，不断向下，挖呀挖呀挖。
林旭忽然有种身处盗墓类里的感觉，总感觉自己这会儿不是在找尸体，而是在偷偷摸摸地倒斗。
别到时候从土里钻出一只大粽子就好。
果不其然，挖了一刻钟后，借着油灯的光，隐约能看到这部分土层近期受过翻转。
显然，不久前曾有人来这儿下过铲。
终于，又往下挖了数尺后，尽管还没看到尸骨，但透过土层，二人已经能隐约闻到埋藏在这地底下的尸臭的味道。
“我继续吧，你去放哨。”
林旭说道，柳自如点头，从坑里爬了出去，守在一旁警惕地望向四周，林旭则是继续扬铲落地。
不久，一具已接近高度腐烂，快要辨认不出完整面容、口鼻眼中爬满了细小虫孑的尸体呈现在二人面前。
“呕——”
盯着尸体看了片刻，林旭忍不住干呕起来。
柳自如距离稍远，本来还好，可看到林旭干呕的动作，她很快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两人在游戏副本里都见过尸体，当然不会害怕，问题是眼前这具尸体实在太恶心了。
幸亏现在气温不高，倘若是夏季，这股尸臭味恐怕还会比现在浓郁数倍。别说检查尸体了，就连靠近都需要莫大勇气。
一分多钟后，两人才勉强缓了过来。
很快，二人脱掉了除内衣裤的所有衣物，将它们挂在一旁的树杈上。
身上沾上尸臭等会儿可以洗澡，但如果衣服如果臭了，哪怕洗干净，一个晚上也没法晾干，
柳自如跳下土坑，跟林旭一起将张三的尸体从地下抬了出来、平铺在地上。
将油灯拿到近前，两人开始仔细查看尸体外表。
当下气温不高，而且看起来张三在死后不久就被埋入了土里，尸体在地下的腐烂速度迟于地表，所以虽然尸体腐烂程度较高，但无明显白骨化征兆。
换而言之，如果他体表存在严重外伤的话，是可以被发现的。
忍着恶心仔细看了十余分钟，二人的确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伤痕，但都不是刀具造成的割裂伤。
如果人刚死不久，还可以根据生活反应的出现与否判断伤痕出现的时间，可现在人已死去许久，尸体颜色发生了显著改变，他们不是法医，更没有专业设备，光凭现有的这些发现，不光无法确定这些伤是否致命，也无法判断到底是生前造成还是死后磕碰所致。
“还要继续吗？”
林旭问道。
“继续。”
柳自如点头。
过来的时候，他便发现柳自如还带了些锥子、小刀之类的锐器。他猜测对方携带这些并非单纯为了防身，更主要的目的是——
哧！
一刀插入尸体的关节。
哗！
抽出，带走一大块腐肉。
没错，是为了验尸。
古代没有现代这样先进的设备。为查验尸体，便发明出了一种“蒸骨验尸”的方法。
将尸体的骨头单独拆出来后，固定好，将它们放置在准备好的竹席上。
挖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的地窖，加入柴炭，用柴炭烧锻、加热。
一段时间后将火熄灭，准备两升酒、五升酽醋泼洒在地窖内，趁热气奔涌的时候将骨头放入地窖内。
一段时间后，地窖冷却，将骨头拿出来，放在阳光好的地方，用透光的红油伞遮挡尸骨。
如果人活着的时候遭受殴打，血液渗入骨质，就能看到骨头上有淡淡的血红色纹路；如果不存在此类征兆，即使骨头存在裂痕，大概率也是因死后折损所致。
地窖可以用埋尸的坑洞改造，竹席、酒水、醋、竹炭这些杨家多的是，不缺。至于红油伞，暂时没看到，但只要是透光的红色绸缎就能凑合用。
说干就干，二人即刻行动。
相对于林旭，柳自如的动作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儿，看的林旭面色古怪。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终于，他忍不住问道。
“我是学医的。”
柳自如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父亲以前是村里专门负责杀猪宰羊的，我跟着学了些本事，也亲手拆过骨头。虽然人和猪羊有所差别，但本质都是动物。”
听到这儿，林旭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光凭外表完全看不出她以前还干过这种对男人来说都很棘手的粗活。
总之，一段时间后，二人终于基本拆掉了对方身上绝大多数骨头。将腐肉扔进一旁的溪内冲走，随即又花了两个多小时将这些骨头洗净。
中途，柳自如回去了一趟，拿来部分之后需要用到的道具，并将它们跟骨头放入坑洞藏起来。
最后，忍着冰凉的溪水和凉飕飕的夜风，两人在溪里洗了个澡，将身上的尸臭洗掉，这才穿上衣服溜回宅邸。
……
天边鱼肚白露出。
幸运，是晴天。
林旭跟柳自如没事人般从二楼走了下来。
毕竟都是觉醒过的正式玩家，一个晚上没睡好并不会太影响……
“阿嚏！”
柳自如打了个喷嚏。
中午吃完饭，林旭装作散步，绕到柳自如房间下方，清了清嗓子。
片刻，柳自如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十分钟后，两人到达目的地，开始操作，下一步操作。
半个多时辰后。
阳光透过红油布洒在尸骨上，两人凑到近前仔细看，果然在部分略有折损的骨头上看到了一些淡红的血色纹路。
如此看来，张三的死因根本不是所谓的胸痹，他很可能是被下了药，再被活活打死或者打了个半死后活埋进了土坑，死法相当痛苦。
而张三死亡的时间节点游戏副本尚未开始，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一名玩家来到副本之内，这里只有NPC存在，除非某人背景故事里提前许久便来到了这里…但似乎也没必要单独杀害张三这个佣人。
也就是说……
李四。
王麻子。
周凤女。
杨婷。
乃至…杨老太。
杀死张三的凶手，极大概率就藏在这五人中间。
并且——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思恂片刻，林旭低声道：
“包括杨老太在内，他们所有人参与了谋杀张三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