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水顺着管道喷溅而出，隔壁传来一阵阵惊呼声，隔音不太好的房子，连秘密也没有。
“来水了……”
余枝放了很多的水，直到水变得清澈起来，她才将死透了的鱼扔进了洗水池中，拿着菜刀开始刮着鱼鳞，刺鼻的腥味充斥鼻息，空荡荡的胃里也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隔壁的电视放的很大声，歌舞升平的，还有隐约传来的孩子的哭泣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的菜，知道坐在餐桌上，拿着筷子，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新年早就过完了，菜也凉了一半。
“扣扣！”敲门声响了起来，余枝放下筷子，将房门打开，却是对面的邻居。
对方倒是满脸笑意，“新年愉快，看你家灯亮着，就给你家送点蔬菜，都是老家带回来的！我家的墙上都没弄上血，还给我们刷了一遍，谢谢啊！”
余枝礼貌的接过，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一个带着风霜的人走了过来。
穆止穿着黑色的衣服，整个人仿佛从阴暗中走出，身上没有任何的温度，连脚步声都很轻。
邻居看了一眼穆止，“那些讨债的就是来找你的吧，楼道里弄的乱七八糟的，让她一个女人大过年的弄这些，还挺害人的！”
说着转身回家了，“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好像穆止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小区里有人放着烟花，“滋啦啦”一阵响声，照亮了楼道的墙壁，刚粉刷的墙面，十分刺眼。
“她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余枝随手将手里的袋子往家里一扔，将房门彻底打开，“你来的正巧，我刚做完年夜饭，你陪着我吃！”
穆止点了点头，“好啊！”
说着便已经走了进去，熟稔的去洗手间将手清洗干净，一转头余枝正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接过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余枝的戒指上。
明明就是自己买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随手将纸巾扔在纸篓中，漫不经心的开口，“我爸现在很安全，你不要担心，那些讨账的应该都走了，最近要不你先搬走……”
余枝没有回答，去厨房里找了干净的碗筷放在桌子上。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也不知道吃的算不算是年夜饭，但看着穆止是真的饿极了，拿着筷子夹着就吃，余枝都生怕他噎着，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穆止喝了一口，感觉胸口闷闷的，但胃里好像永远也塞不满一样。
“我租的那个门面已经被房东收回去了，装修的钱还了一部分！”他的声音沙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余枝说这些，仿佛只是想找一个慰藉。
余枝正吃着鱼，明明刺已经摘得干净的了，却还是如鲠在喉，半晌才笑了笑，“没事，从头再来，实在不行我将贺泗分给我的那套房子卖了，那是全市最贵的楼盘……”
他没有说话，但就是这种沉默，让余枝隐约感觉两个人之间有着无尽的隔阂。
“房子别卖，难道你想流落街头吗？”穆止漫不经心的开口，嘴里嚼着饭菜。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饭，或许是这种沉默的，让两个人都有点别扭，最后余枝放下筷子，“对了，你那件棉衣我洗干净了，这是你最厚的一件，你一会带着！”
“嗯！”穆止点了点头，余枝正好要去房间拿衣服，看着穆止的后背，忍不住的上去从背后抱着他。
这些时日穆止消瘦了不少，他的肋骨有些硌得慌，余枝将整长脸都埋在他的后背，“穆止，我真的很抱歉，我什么也帮不上你！”
穆止的筷子僵在半空，却没有反身抱住她的力气。
“你脑袋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穆止夹了一口肉，很难吃，他却咽了下去。
“穆止，咱们尽快结婚吧，我不要什么婚礼，只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余枝忽然觉得很慌，甚至有点怕。
穆止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镜子，里面的自己沧桑的不成样子，似乎再也找不到那个意气风发时候的样子。
但那些想了千万遍的话，此时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让他如何说分手。
直到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掏出手机，余枝扫了一眼，却见“机票”两个字，不由得诧异的问，“你买机票干什么？”
穆止的身体僵硬的跟灌了水泥一样，慌忙的解释着，“我准备去别处看看房子，这里不安全。”
余枝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慢慢的放开他，“好，那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去登记结婚！这个房子是贺泗的，他要卖了的，我准备将那套卖了，然后随便买个别的小区，能周转出不少的钱！”
穆止喉咙里像是卡着砖头，“差不多两个月！凌晨五点的飞机，我在这里洗个澡就走，你要不先睡！”
余枝困的已经睁不开眼了，“你身上衣服太脏了，一会拿出来给我，我用洗衣机甩干之后再烘干，很快的！”
穆止点了点头，“好！”
新年的闹腾已经散去了，手机短信里全是拜年的短信，连群里也是零碎的小红包，余枝站在洗衣机旁，看着里面的衣服转着，有些疲惫的拿出手机翻看着。
她将手机微信打开，这才想起来自己买戒指的钱还没有给贺泗，低着头将钱转了过去。
为了怕他想不起来，还专门将戒指两个字发过去，等发完才想起来，已经凌晨两点了，他应该早睡了。
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他的消息发了过来。
【这么晚了，早点休息。】
但红包始终没有接收，仿佛根本没有注意，余枝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回任何的消息。
洗衣洗好了，她赶紧拎出来，丢进了烘干机中。
穆止站在浴室里，热水已经用完了，冰冷的水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淌，镜子里是一张俊朗的面容，但双眼睛里全满是悲凉跟沧桑。
他一拳狠狠的砸在管道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余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