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桉目送她走远,直至黎少初的身影彻底消失,收回视线。
琥珀中毒所涉及的人,在她走的那一刻,也散了个干净。
此时只剩下程时桉与面前的吴管家。
他垂眸把玩手上的扳指,半晌,冷声道:“查一查王妃最近都做了什么。”
吴管家身躯不动,只淡淡瞥了眼空气中的某处。
一团不知名因子发生扭曲,下一刻恢复平静。
吴管家微微摇头,轻叹口气,“什么时候能有长进……”
程时桉亦扫了眼方才的位置,脸上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直到青魂将人关好后回来,程时桉才淡淡开口:“仓席回来之后,让他去百折堂待几天。”
青魂一阵恶寒,求助地看向吴管家:他又犯什么错了?
吴管家仰头不语。
青魂在心中为仓席默哀,随即应声,“是!”
程时桉慵懒地睨了眼不远处蹦蹦跳跳离开的映柳,目光幽深。
青魂见状,以为程时桉现在心情不好,这才拿仓席出气,生怕那个没脑子的小丫头也被牵连。
急忙扰乱程时桉的注意,“王爷,那冬雪说自己今日都没进食……不知……”
“饿不死。”程时桉打断青魂的话,冷声道:“着人看着,不准死了。”
“是!”青魂心底微微一颤,立即躬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时桉站了起来,向栖云堂走去。
吴管家知道天色晚了,见程时桉无事吩咐,也就不再打扰他与王妃的好事。
青魂依旧跟着他回了栖云堂,守在门外。
进了门,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黎少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黎少初就是在等他回来。
“你明日不是还有出门吗?早些休息吧。”程时桉声音温润好听,在万籁俱寂的房间中更为明显。
“王爷公务繁忙,也快些休息吧。”
黎少初不再言语,收了手中的书,走至床边,放下了帷幔。
程时桉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回到了软榻上。
夜色寂静,一夜无事。
第二日天还没亮,便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停到了房门前。
听脚步声是青魂无疑。
程时桉在第一时间睁开眼,扭头看了眼还在睡着的黎少初,小心翼翼地起身开门。
两人在外室低声交谈。
程时桉带着明显的不悦,“何事?”
“王爷,娘娘……”
程时桉抬手打断,随后带着青魂从栖云堂离开。
黎少初闭着的眼睛不睁开,听到“娘娘”二字眉心微锁。
房中安静下来后,寻了一处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没了冬雪,栖云堂再无人来强行叫醒黎少初。
她破天荒的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早不晚,起床洗漱后正好晌午。
映柳服侍黎少初换好衣服,月影恰巧进了小院。
黎少初抬眼看着月影,见她今日打扮的很是利索,满意地点头。
道:“备车,去拱月桥。”
“是。”映柳应声走了下去。
月影刚进门,便听到黎少初吩咐,“陈大娘想必等急了,你去叫一下。”
月影脚步还没站稳,掉了个头朝着膳房走去。
黎少初对着镜子将发簪拔掉几支,头上瞬间轻了不少。随后满意的出门。
洛王府门口,映柳已经备好了车,还是昨日的那个车夫。
见黎少初出来,刚要行礼,黎少初摆摆手,迅速上了马车,“直接去拱月桥。”
“是!”车夫立即应声。
映柳、月影也连忙上了马车,顺便拉了陈大娘一把。
车夫挥起马鞭,马车稳稳动了起来。
上了车厢,黎少初掩唇打了个哈欠,便合上眼睛不再言语。
月影和陈大娘默不作声地坐在黎少初对面,二人对看一眼,学着黎少初闭上眼睛。
映柳见状打趣道:“都说什么样的将军带出来什么样的兵,还真是呢。”
映柳语落,黎少初眼皮掀开一条缝,看见月影两人也闭着眼,低笑出声。
月影睁开眼看到黎少初望着她笑,耳根发红,低着头不敢言语。
映柳笑得前俯后仰,“没想到月影姐姐竟然这般内敛,难怪王妃一开始打算带琥珀。”
“要真到了叫卖的时候,月影姐姐可不要羞得抬不起头呀。”
月影也是方才叫陈大娘时才知道此行要做什么,此时听到映柳的调侃,倔强地回视:
“我才不会,不信咱们就比比,看谁送出去的多!”
映柳也不服输,笑嘻嘻地答应,“比就比,月影姐姐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车内瞬间热闹起来,依稀有人声透过车帘子传进来,片刻之后,外面变得比车内还安静。
黎少初睁开眼睛,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已经远离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越来越荒凉。
远远看见一座破败不堪的桥,风一吹就会坍塌般。
这条街的房子,屋檐上只剩片砖只瓦,门扉已经腐朽,门框都开始松动。
墙面上的墙皮大片掉落,这样的房子,真的能遮风挡雨吗?
路边衣衫褴褛的人比比皆是,骨瘦如柴已经不能形容他们。
只是看了一眼,黎少初眉眼闪烁的收回视线,放下帘子。
到底不似先皇在时的繁华,百姓过的如此凄苦。
随着黎少初放下帘子,车内陷入寂静。
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黎少初那张绝色容颜,都痴痴凝望,死寂的大街愈发安静。
马车继续缓缓行走,路上行人纷纷退让。
他们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可这般容颜的姑娘,乘着这般精致的马车,一定是哪家家境优厚的小姐,出门游玩从此经过。
一路畅通无阻,马车一直行驶到街道最中心才停下。
车外车夫下了车,躬身说了一句:“王妃,到地方了。”
“嗯。”黎少初应了一声。
下个马车,身处此地,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这个地方的荒凉。
她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处。
店家正揣着手四处张望。
黎少初抬步正欲前往,感受到一道视线似有若无的射在她身上,不似这里的百姓的好奇,而是十分赤裸的窥探。
微微蹙眉,黎少初随着那道视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