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程时桉茫然,“未曾听过。”
黎少初这才想起,自从冬雪入府,程时桉还从未见过。
她兀自笑了,“不妨事,王爷若是明日无事,晨间便迟些再离开吧。”
程时桉不明所以,正欲仔细询问,映柳一路小跑过来:“王妃,您要的酒来了。”
黎少初伸手接过,对程时桉说:“这是近几日酿的,王爷可否赏脸一尝?”
淡淡的酒香瞬间勾起了程时桉的兴趣:“自然。”
他拿过酒浅饮一口,与上一次的相比,更加醇香。
“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程时桉表示肯定。
听到程时桉这般讲,映柳眼睛雪亮,“王爷真是有眼光,这次的酒比之前的都细致。”
“而且就算酒量再差,也能千杯不醉。”
“哦?”程时桉挑眉,“那本王可要多喝点。”
黎少初淡淡扫了他一眼,劝道:“王爷,这坛酒很温和,少喝还好,喝多了仍旧会醉的。”
程时桉淡淡回应,手却依旧将酒递到唇边。
不过只是喝了两口,随后又将酒塞塞回去。
想来是听进去了的。
程时桉眼睛里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对映柳道:“你先回去吧,有本王在她不会有事。”
映柳瞄了黎少初一眼,见黎少初缓缓摇头,她只当没看到。
“那奴婢告退。”
转身时还给黎少初了一个“加油”的眼神。
黎少初叹息一声,很轻很轻。
程时桉似是不曾听见,抬头看向月亮,“得知父皇驾崩时,月亮也是这般圆。”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黎少初良久才道:“节哀。”
程时桉蓦地笑了,带着自嘲:“我一点都不难过。”
这话让黎少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程时桉也并没有想听她回答,他只是淡漠地开口:“所有人都以为,父皇对我宠爱有加,只有我知道并非如此。”
黎少初抿唇,她的确以为他备受先皇宠爱。且不仅是她这么认为。
程时桉看向黎少初,眼神扑朔迷离,“你知道雅妃吗?”
黎少初思索许久,才缓缓摇头。
程时桉的伤感更加明显,他沉声道:“她是我的母妃。”
黎少初这才想起,程时桉的生母死后被追封为雅妃。
时间过去太久,以至于她一开始未曾想起。
本以为程时桉会继续讲下去,谁料话题戛然而止,他只是用手支着头,看起来很疲惫。
黎少初柔声道:“王爷若是累了,我扶您回去休息。”
他从鼻腔发出一声“嗯”,随后率先起身,朝黎少初伸出手。
黎少初愕然,顿了少许,将手递了上去。
程时桉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待她起身后松开。
“走吧。”程时桉双手负在身后,走在黎少初前面。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倒显出几分恩爱。
“啊——”黎少初惊呼出声,背上传来的冲击迫使她朝着程时桉扑去。
听到动静的程时桉急忙转身,下意识将人接住带进怀里。
倒地那一刻,程时桉发出一声闷哼。
黎少初双手还抵在程时桉胸前,被他牢牢环在怀中。
她挣扎着起身,耳垂绯红,眼帘低垂:“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程时桉起身,面色不悦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事。”
黎少初向身后望去,口中低声呢喃:“奇怪,方才明明感觉有人推我……”
程时桉看向假山,眼神满是警告。
他牵起还在疑惑的黎少初的手,快步离开。
黎少初不似他腿那般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赶,心里纳闷他又在气什么。
他走的很快,她实在吃力,说话都有些喘息,“王爷慢点好吗,我有些追不上。”
程时桉身形一顿,却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他骤然回身,将黎少初拦腰抱起。
她被她突如其来的冒犯之举惊到,怔了许久才想起来要反抗。
“不想摔下去就别乱动。”
程时桉声音暗哑,喉结上下滚动,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黎少初看他还在气头上,不敢再忤逆他。
虽是夜晚,王府中还是会有下人们行走。
这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黎少初只得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又羞又恼。
一路进了栖云堂,程时桉才将黎少初放下。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行至屏风后。
黎少初注视着他的行动,正困惑时,一件外袍被扔到屏风上,接着便是里衣。
她瞬间明白,以程时桉的习惯,方才身上沾了灰尘,这才疾步回来。
不出意料的,现在在沐浴。
虽是隔着一道屏风,可浴桶中的水是下人们特地准备的,不断冒着热气。
烛火的映照下,程时桉的身影在屏风上若隐若现。
黎少初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自然地别过头。
可“哗哗”的水声不断传来,冲击着黎少初的神经。
她脸上的红晕自方才起就不曾消散过。
她实在坐立不安,干脆起身朝门外走去。
脚步尚未迈出,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出去作甚?”
黎少初顿时转身,程时桉已披着一件外袍站在她面前。
显然是临时出浴,程时桉只简单披了件干净的衣裳,腰带系得松垮,大片冷白的胸膛露出,残余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滑下,没入衣领。
眼神无意中扫到他的胸口,黎少初脸颊红的能滴血。
她慌乱地垂头,“今晚月色很美,我想出去看一看。”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
她娇羞的模样落在程时桉眼里,使他心中一阵悸动。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强行转过头,声音暗哑道:“帮我拿身衣服。”
说完头也不回地返回屏风后。
一想到她方才的模样,程时桉便觉得浑身燥热。
他烦躁地皱眉,一头扎进浴桶里,水微凉,他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黎少初取了身换洗的衣物,按程时桉的要求放在一旁。
伴随着一道水声,程时桉走出屏风。
此时的他穿戴整齐,头发湿漉漉的散开,与往日相比,少了一丝戾气,多了三分随和。
黎少初抬首,对上程时桉漆黑的眼。
那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仿佛眼里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眼神迷离,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